雨夜来客(1/2)
伊泽莱将阿芙拉安全送回家中,加利维尔和卢普斯正在找她。他们听明了事情缘由,都感到十分疑惑,甚至有些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很显然,这种事情不常发生。
伊泽莱向加利维尔和卢普斯打过招呼,便独自走到屋外打量环境。
加利维尔一脸严肃地告诉阿芙拉,他们刚才在找阿芙拉的时候,又一次去了希尔家,结果在希尔父母房间的柜子里,发现了希尔早已枯竭多日的躯体。
“所以说,从一开始就是有什么人假扮希尔,想引诱我过去。”阿芙拉皱着眉头说,“可我不明白,究竟会是什么人想这么做,把我带到过去,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究竟对什么人有好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鹿人而已!”
“能带人进行时光旅行的古树,”加利维尔在细细思索过后,脸上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真想体验一把……”
阿芙拉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身一蹦一跳地去玛杜的卧室找来了医药箱,开始为自己包扎伤口。
当晚,大家都歇息在了阿芙拉的家中,阿芙拉的家是栋双层的红瓦顶房,住这些人绰绰有余,她让伊泽莱歇息在了法瑞尔曾住过的客房中,让加利维尔与卢普斯睡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自己则睡在玛杜的房中。
大家都是连日奔波,此时终于有条件可以舒舒服服地清洁一番自己,换一身衣服。到了晚上,阿芙拉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呼吸着被单上熟悉的味道,很快有了困意,在她即将进入睡眠的那一刻,又有人来敲门了,不过这一次,敲的是她卧室的门。
“阿芙拉,阿芙拉!”是加利维尔的声音,“你房间怎么会有兔子,是用来给卢普斯做夜宵的吗?”
阿芙拉一头雾水,睡眼朦胧地过去查看,结果发现,那瑟瑟发抖在墙角缩成一团的,竟是她养的那只兔鼬!
她早就已经将这事忘了,那天她把这只兔鼬从林中抓回来,好说歹说才让玛杜答应把它留下,并承诺会好好照顾它,但嘴上是这么说,真正照顾兔鼬的其实还是法瑞尔,法瑞尔会定期投食以及更换窝里的棉花,为了防止它拿家具磨牙,还在房间里各处都放置了涂过会吸引兔鼬的花枝的小木头。
阿芙拉根本没想过它还在这里,以为玛杜和法瑞尔离开后,它早就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此时它被卧室里突然闯进来的这只大狼吓得不敢动弹,小小的一只缩在角落里,模样甚是可怜。
阿芙拉向卢普斯厉声申明了这个不是用来吃的后,就把兔鼬抱回了自己睡的卧室里,离了那渗人的大狼,兔鼬又活蹦乱跳起来,在屋子里东窜西窜。
阿芙拉再次倒头扎进松软的被子里,彻底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经过阿芙拉与加利维尔埋头商议一番过后,他们决定好好埋葬镇子里所有被白鸦迫害过的、躯体已经枯竭的镇民。
但在埋葬之前还有一个必要的流程——他们中有的还睁着眼,尚有气息,想要把他们放进坟墓里,就得亲手解决掉他们,这是对死者的尊敬。
伊泽莱示意可以帮忙,阿芙拉却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表示愿意做这件事情,在经过那段“梦境”里,她亲手杀了那个卢克之后,有什么不必要的坚持在她心中就这么瓦解了,她并不是要杀人,她只是要让这些她所热爱、相伴她十七年的族人们能以不那么痛苦的方式死去。
话虽是这么说着,亲手实施起来时,还是有些困难,阿芙拉第一个要埋葬的是温蒂,她跪在温蒂的身躯前,眼眶含泪,向鹿神巴明美做了无数次的祷告,犹豫了十分钟后,终于闭眼将匕首插进了好友的胸膛,温蒂的心跳渐渐停止,干枯的嘴巴里不再有虚弱的气息呼出,阿芙拉帮她合上了眼,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将她埋在了那片乌桕林中。
做完第一个,后面的就容易多了,加利维尔和伊泽莱负责挖坑——虽然伊泽莱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一旁看着,阿芙拉负责让镇民们合上眼睛,起先她还是有有些不适,但渐渐地,她不再有丝毫害怕,能看见那些鹿人不再眼神空洞苟延残喘、而是安静地合眼永眠的样子,这使她的内心也得到了一丝安宁。
令人惊喜的是,在阿芙拉和加利维尔埋葬镇民的过程中,有一些尚还活着的镇民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他们有的在灾难发生过后,第一时间进行了迁移,附近的一些城镇收留了他们,还有的则是侥幸逃脱,一直担惊受怕地藏在密林深处一些不易被找到的旧民遗址中,但好在,他们都回来了。
可阿芙拉的母亲没有回来,没有信件,也没有人带回口信。阿芙拉询问了每一位回来的鹿人,回答都是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无论是在附近的城镇还是在荒郊野岭,没有人见过玛杜和法瑞尔。
三天后,阿芙拉、加利维尔和伊泽莱埋葬完了每一位遇害的米西奈尔鹿人,镇子插上了一座座的墓碑,有的是在乌桕林,有的是在小溪边,有的是在再也无人会去打理的后花园。
在鹿神巴明美的石像下,阿芙拉,加利维尔和众鹿人为那些死去的镇民们进行了祷告,这个原本热闹、美丽而和平的小镇,在短短一个月间变得萧条而沉寂,宛如一座战乱后的死地。
阿芙拉终是回到了她所熟悉的地方,这个从前她从未想过要离开的地方,但现在,她却不再有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理由了,大多她的亲朋好友都已离去,变成了晨间的游云,绿坪上的野花,而最最重要的理由——那个独自支撑起一个温暖的家的母亲也不在了。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加利维尔提着行李,穿着崭新的衣裳出现在阿芙拉的家门口,卢普斯蹲在他身旁,悠悠地摆着尾巴。
“我们要走了,红木叶小姐。”卢普斯说。
阿芙拉看着他们,想起了先前没来得及完成的事——卢普斯是来自王城的贵族,他的家中还有一堆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他本没有理由陪自己在这里耗这么久的,而在一切都处理完之后,他自然是要离开的,只是……加利维尔也要走吗?
“你呢?”阿芙拉说,“加利维尔,你也要离开吗?”
加利维尔看着她,眼中闪着柔软的光芒,他点头道:“没错。原本我打算的是,卢克和卢普斯一起离开,我和你回到米西奈尔……可现在卢克已经遇难,米西奈尔的事情已经结束,这里也没有我牵挂的理由了,卢普斯现在只能以狼的身份行动,他一个人回去肯定会有诸多不便,我与他一起上路,或许能起到些作用。”
“而且,”加利维尔继续说,“其实我一直都非常期待能有一个契机让我离开米西奈尔,去别的地方看看。”
阿芙拉看着加利维尔,心中十分不舍,虽然现在的她对加利维尔早已没有爱慕的感情,可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他们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又或者说,加利维尔是阿芙拉在这里最后且唯一的朋友了。现在他也要离开,理由也如此合理,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挽留呢?
见阿芙拉不说话,加利维尔说:“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阿芙拉,我们知道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可玛杜也的的确确是已经失踪了,你就想这样一直在这儿待下去吗?我的意思是说……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阿芙拉想了想,摇摇头,难过地说:“这些天里,我的确有想过这件事情。说实在的,这里也不再有什么值得我留下来的了,我不会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可是和你们一起去王城,也并不是我想走的路,我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去哪儿的问题,现在我突然有了很多时间能让我专心思考清楚这件事,所以,在我考虑好之前,我决定还是在这里等着母亲回来。”
加利维尔上前一步,紧紧地拥抱了阿芙拉,分开后,他郑重其事地说:“我们一定会再见的。”这还是阿芙拉第一次见到从来对世事不闻不问的加利维尔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
阿芙拉点点头,有些鼻酸,她看着这个她曾经爱慕许久的英俊少年,突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又或者说,加利维尔从来没有给过别人机会,让别人了解自己,可他遇见了卢普斯,遇见了那只狼。或许这才是他要走的路,而他之前生活过的所有轨迹,都只是为了那一次相遇的所作的前奏。
“卢普斯.灰环。”卢普斯突然说。
卢普斯走到阿芙拉面前来,这些天里,加利维尔每天都会为卢普斯梳毛,再加上休息得不错,卢普斯的毛发光亮了不少。他沉稳道:“我的全名是卢普斯.灰环,灰环是我的家族名。如果有一天,红木叶小姐你要前往烈焰王城,请务必要来找我。待我恢复了事情真相,恢复了身份和地位以后,我保证,只要我在,你一定能在王城里住上最好的宅邸,喝最好的酒,用最好的弓。”
“我记住你说的话了,卢普斯,你可不能耍赖。”阿芙拉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卢普斯的头,但手放在它头顶,又收了回来。
卢普斯友好道:“没事的。”
阿芙拉并没有继续动作,她笑了笑说:“下次再见到你,说不定你就不是这个样子啦。上次见过你的画像,你本人一定是个帅气的家伙。”
道完别后,加利维尔和卢普斯的背影一路远去,逐渐在道路的尽头缩减成两个黑点。阿芙拉站在门口,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有些落寞地回到了屋子里。
客厅内,伊泽莱抱手站在窗边,窗外透进的光使得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背后翅膀上的羽毛随微风轻轻飘拂。
这几日,伊泽莱会在白天时出门飞行侦察,不出门时,就总是这样安静地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芙拉对于伊泽莱还是抱着些许敬畏之心,不太敢多与他主动讲话,她偷偷看了伊泽莱片刻,随后轻手轻脚地准备走回卧室。
“离别总是会让人格外伤感。”伊泽莱突然说。
阿芙拉停住脚步,看着他,预感到了什么。
“我也要走了,阿芙拉。”伊泽莱说,“我在这边的侦察已经结束,也到了我返程的日子,十分感谢你为我提供你的温暖的小屋,让我不至于半个月都露宿在外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