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家族（1/2）

天色已晚，弥澈在阿斯古伯的帮助下顺利出了城门，两人沿着驻春大道一直往东走，越过城外的数座小镇后，两人进入了无边的密林。

罗萨德林遍地是密林，他们从一片森林出来，又走进另一片更深的。有人居住的地方还好，能看得见房屋街道，只是大多数时候，满眼都只有翠绿的叶子和被落叶铺满的土地。渐渐地，弥澈开始有些困乏了。

罗萨德林的落叶木很少，大多树木都是四季常青，弥澈看久了，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被这绿色吞噬，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是陷进了什么奇怪的迷宫，怎么走也走不出这无尽森林的错觉。

“雾林究竟还有多远？”弥澈皱眉说。“看这地图，明明离王城挺近的，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到。”

阿斯古伯骑着黑马，安抚道：“罗萨德林或许比您想象中的要大许多，地图上看着近的地方，真正走起来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我觉得这整件事都实在是太奇怪了。”弥澈说，“雾林明明已经被封印，那人却约我在雾林见面，就算我能进去，他又怎么要怎么进？”

“或许他自有办法吧。”阿斯古伯淡淡道。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弥澈说，“视人命如草芥，就这样随随便便杀害了我的朋友，无论他是什么人，我都不会放过他。”

阿斯古伯没有再接下一句，两人一时无话。寂静了一会之后，弥澈道：“你不说话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想以后。”阿斯古伯说。

“哦？”弥澈起了些兴趣，他需要进行另外的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思维，否则，他就会一直想着佐伊惨死的模样，而这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他接下来的行动。“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自然是有的。”阿斯古伯说，“只是如果说出来，我怕您会笑我。”

弥澈刚好求之不得，阿斯古伯很少会向别人说起他的心中所想，但这一回，他居然主动提起了，弥澈连忙说：“你说吧，说什么我都不会笑你的。”

阿斯古伯组织了片刻语言，缓缓道来。

“我原本出生于一个辉煌的家族，而我的家族，曾效忠于王城内一个更加有权有势的家族。我们两家世代交好，相互扶持。然而，那个家族却在面对一个原则性的问题时，犯了致命性的错误，我的族人们试图纠正，他们却一意孤行。”

“犯错？他们犯的是什么错？”

阿斯古伯：“是一个一旦实施，便会令他们声誉全毁，或者说，令此家族数百年的积累通通付之一炬的荒谬决定。”

弥澈点头：“唔，那么作为盟友，你们的确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阻止他们，避免悲剧发生。”

“我们劝了，然而不起作用，他们最终还是将那个荒唐的决定变为了现实。”阿斯古伯说，“悲剧既然已经发生，我的族人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只能尽可能地将损失减到最小，为此我们付出了一些行动。”

“然而，在我们两家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家族同为我们的挚友。但在危机关头，这个家族却选择了支持他们做的这个可笑决定，原因是因为，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会对他们家族有利。”

“忠言逆耳，对于两个原本和自己同样要好的朋友，一个支持自己，另一个只想阻拦，换做是你，殿下，你会选择哪一边？”

“这世上的事情，永远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纵然阻碍自己的那一方才是对的，但自己身在局中，肯定是无法做出正确判断的。”弥澈说，“如果是我，应该也会选择支持自己的那一方吧。”

阿斯古伯：“没错，他们也那么做了，然后后果就是，他们也正如我们意料之中地走向了灭亡，那个支持他们的家族也果然从中得到了利益，继承了所有的权势与财产，代替了原先的那个家族。”

“在这之后，我们两家之间的矛盾便爆发了。我们从暗斗变成了明争，我们痛恨他们的卑鄙，他们厌弃我们的死板。最后，他们赢了。”

弥澈听到这里，叹了口气：“他们会赢也是必然，毕竟他们有自己的家底作为基础，又继承了那个已逝大家族的权威，力量凌驾于你们之上也是正常。只是好人得不到好报，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在是可惜。”

阿斯古伯点头：“说来可笑，直到现在，我还始终盼着有朝一日能看见那个家族的真面目被公之于众，看他们从高处坠落，跌入尘埃。无论是靠我自己的力量，还是依靠别的什么。”

阿斯古伯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从头到尾语气都一如既往轻飘飘的，在说出以上这种令人心生胆寒的话时，他也依旧面不改色。他就像一个来自地底，活了上千年的幽灵，在给一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孩讲睡前故事。这一刻，弥澈竟觉得这个陪他走过以往所有生涯的侍从显得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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