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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藤酒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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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拉被弥澈的样子吓得不轻,连忙跳下板车去看他,“不是吧,才喝了那么一点酒就醉成这样了!”

弥澈难受得要命,将不久前才吃下的那一点东西全吐了出来,大多数是酒。吐完后他捂着肚子,无力地走到另一颗树旁坐了下来,他一开口,声音十分虚弱:“我没有喝醉,我酒量一向很好,这些酒还醉不倒我。我只是……我的胃好痛。”

“你的脸好红。”阿芙拉担忧地说,“你是不是发烧了?”

“不知道,我以前几乎没有生过病……”弥澈这才注意到了自己四肢传来的隐隐酸痛感,以及昏昏沉沉的大脑,他感觉自己的头好像被浸泡在一盆热水里,双颊就快要烧着了。在一众侍从和女仆的细心呵护下长大的弥澈,从未因为身体上的原因如此难受过,这才离开不过两天,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弥澈觉得没准自己根本撑不到抵达晨昏郡、等父亲派人来接自己的那一天,就会在路上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死掉也说不定。

这时,西辰下马走了过来,问:“他怎么了?”

“突然就吐了……他还说肚子痛,兴许是生病了。”阿芙拉无奈地回答,“先说好,我给你的那些食物我自己也吃过,我可没在里面下毒。”

听到这话,本来还奄奄一息的弥澈忽然就笑了,他摆摆手道,“没说你下毒了,可能是我自己不太适应这边的环境。”

弥澈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吐过这一通以后他的胃又空了,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半点食欲,而且身体比之前更加难受了,站起来时一阵头晕目眩。他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西辰,一步步朝着马走去。

“你还能骑马吗?”阿芙拉在他身后问,“要不你坐我的板车吧。”

“不用了。”弥澈强打起精神,心想怎么样也得撑到前面的休息站点,“你那匹小马,拉那些东西就已经够呛了,再多拉一个人,就算车身不散架,马也会累坏的。”

阿芙拉点头,只好由他去了,只是西辰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弥澈穿的本来就要比普通人要少许多,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发烧的缘故,他越来越热了,于是他将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了马背上。上马时,他的腿一下子没用上力气,直直滑了下来,差点摔倒。

“哎!”阿芙拉叫道,“你小心点,你是不是快不行了?要不我们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西辰沉默了片刻,牵了自己的马过来,站在弥澈面前。弥澈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疑惑地望着他,抬眼时眼皮都有些沉重。但接下来,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西辰竟直接掐着他的腰将他举了起来,还没等弥澈回过神,自己就已经坐到了西辰的马背上。

“天快黑了,我们现在不能停下来休息。”西辰坦然说,“如果你们不想今晚在这林子里过夜的话,我们必需在天黑前找到歇脚的地方。”

“我知道!我是问,你把我抱到你的马上做什么?”弥澈一头雾水。

西辰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弥澈那匹马的缰绳系到了自己的马上,随后他一翻身,竟是坐在了弥澈身后。他挥舞着缰绳,马儿走动了起来。

就在西辰上马、身躯笼罩住自己的那一瞬间,弥澈惊异地感受到了一股清新的凉意包裹住了自己,他长舒一口气,体内熊熊燃烧的热意渐渐褪去,好受了许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西辰在跨马上来、胸膛贴上自己后背的那一刻,对方也长长地吐了口气,隐约透露着丝丝说不上来的惬意,就像冬夜里冷了许久的人突然迎上了一捧火。

接着,弥澈昏昏沉沉的脑袋在这样舒爽凉意的催使下,跟着清醒了起来……

这个到刚才为止都一直阴沉着脸、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家伙,现在是要带着自己同骑赶路吗?

弥澈僵直着背,只觉得一股说不上来的压力在背后压迫着他,他有些不敢动了。

一旁的阿芙拉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哎,这样是最好了,这样你也不会掉下来,我的小马也不会被累垮。伊诺尔先生的那匹马是这三匹里面最健壮的,载两个人一点问题也没有。”

马匹颠簸了起来,弥澈又有些想吐,与此同时,他的眼皮也开始打架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生病了。从小到大,弥澈几乎从没有生过病,他体内日光玫瑰的力量导致他的体质异于常人,任何小病小痛都能很快自动痊愈,但即使是这样,洛曼向来对他的身体也还是紧张的不得了。这一次或许是水土不服,又或许是离开了适合精灵生存的环境,病魔彻底找上了他。

弥澈一开始尽量撑着自己,想让自己少与那令人生畏的男人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但他发现两人骑在同一匹马上,自己又被他拢在胸前,根本没法不碰到,于是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干脆就放任自己瘫软了下去,西辰的身形高大修长,靠在他身上比自己骑马要舒服多了,他忽然就想到了以前,在自己小的时候,也曾这样让阿斯古伯载着他骑过马……

弥澈的意识模糊起来,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他习惯性地蹭着后面的人扭了扭身子,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做这些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后面人的身体突如其来的僵直。弥澈将头靠在西辰的胸膛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傍晚时分,三人终于抵达了一家酒馆。

弥澈被推醒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随口问:“到家了?”

没有人理他,弥澈又说:“好难受,太困了,不想走路了。阿斯古伯,抱我上去。”

忽然,弥澈背后一空,他往后一仰,整个人差点翻了下去。弥澈连忙抓住面前的缰绳,被吓出一身冷汗,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西辰就那么把他丢在了马背上,自己径自下了马。他有些生气地看着对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这人刚才环着自己走了一路,就又把嘴里的话都咽了下去。

这家旅店坐落在小道旁,墙壁上布满了水渍和青苔,门侧突出的木牌上站着一只木雕的鸟,下面歪歪扭扭地刻着“荒藤酒家”。天色已晚,青紫色的夜幕替代了先前灰蓝的水帘,几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叫声嘶哑如恶咒般萦绕在耳边,酒馆的圆形小窗里映射出橘黄色的灯光,嘈杂人声溢出门缝,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中。

“等一下。”阿芙拉叫住了准备跨上门阶的弥澈,扔给他一件宽大的斗篷,“我敢打赌,你如果就这么进去,今晚就别想好好休息了。”阿芙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弥澈正难受着,他此时浑身酸痛,四肢无力,连呼吸都开始有些不顺畅,他粗略将斗篷披在了身上,感激道:“多谢了。”

进了门,数十双或昏或亮的眼睛齐刷刷看向来人。弥澈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人类,虽然他早就对亚民的族系繁多有所耳闻,但真正在这样的情况下亲眼瞧见,还是不免觉得太过冲击他的大脑。

在场的大多是熊人和豹人,熊人身形魁梧,半个屁股能占两张坐凳,三五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堡垒;豹人精瘦而矫健,金黄色的眸子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里也熠熠发光,仿佛天底下的一切都是他们的猎物,他们的尾巴长而粗壮,横扫过来绝对能拍断一名成年男性的脖子。

除去这些群聚的,坐在一旁的还有尖脸蓬尾的狸人、长耳多毛的兔人、甚至还有个脑袋光亮,□□着上半身,背后覆满了坚硬鳞片的甲壳人。还有的弥澈叫不上来名字,也认不出来族系,他只觉得这个世界上能够衍生出亚民这个种族、能够生存着如此多的形态迥异之人类,简直是来自神灵之手的奇迹。

众人打量他们片刻后,便又投身到自己所处的话题中来,不再多注意他们。对这些临时聚集在一家林间酒馆的旅人们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分散他们对面前的黑麦啤酒的注意力。

老板是个矮小敦实的啮齿人,他的头小得惊人,身形又肥胖无比,脸被藏在乱蓬蓬的胡子下面,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几乎没有眼白……因为太矮的缘故,他走过来时,弥澈几乎没看见他,还以为是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和自己说话。

直到这时,弥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鹿人这一族系的特别之处,在进化过程中,鹿人并没有像其他亚民里的族系那样脱离远古人类的外貌特点太多,他们保持了人类正常审美范畴内的体型和特点,除了鹿角和双腿膝盖以下的脚蹄,其他部位都和现今的人族差不了多少。反观酒馆里这帮怪模怪样的亚民,他们有的都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特征,比起人反倒更像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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