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1/2）
昏暗灯光在那叫做默林的少年的面容上，投下一片阴影，使他轮廓清晰，且显得愈发阴郁，一双灰色的眼睛看得人心里发慌。
弥澈奇怪道：“这个人是谁？”
西辰：“熟人。”
弥澈心想，又是熟人，这老不死表面不声不响，反倒满地都是熟人，哈林特也有人认识，晨昏郡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也认识，还真是个交际花。
默林准备得十分周全，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将他们带了出去。
夜晚的晨昏郡依然明亮，默林带他们穿过城堡暗巷，走过灯火通明的大道。在这个地方，原本没有人认识他们，所以也并不需要遮掩。但带路的默林好像非常害怕自己被人看见似的，一路小心谨慎，倒让弥澈和阿芙拉真的产生了一种自己是逃犯的感觉。
默林将他们带到了集市里，一间建立在花店二楼的房屋中。他拉开灯，弥澈眼前顿时一片混乱。
屋子里到处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玻璃瓶罐，和堆积成山的书籍。各式各样的瓶子里装着一些看上去十分古怪的药水，有的里面泡着某种看不出形状的物体，还有的直接泡着一整只动物死尸。整个房间看起来杂乱不堪，与房屋的主人——穿着整洁得体的默林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阿芙拉好奇地东张西望，默林冷漠开口：“别碰。”吓得阿芙拉收回了手。
“随便坐，别碰这些瓶子就好。”默林说，“伊诺尔先生，你来这里的时间似乎有些不凑巧。”
沙发上堆满了衣物和书，弥澈和阿芙拉实在是找不到地方可以坐下，于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人族居住的房屋果然和亚民的大相庭径，充斥着文明和魔法的痕迹。
西辰随手翻开一本手边的书，漫不经心瞟了几眼，“对你来说很凑巧吧。”
一只松鼠从堆满藏书的木柜下窜了出来，一路跳上默林的肩，黑润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一屋子陌生的人，默林抬手摸了摸那松鼠的背：“为什么？我只是单纯想救出你们而已。”
“你不是那样的人，”西辰轻笑道，“如果不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你是不会主动和人打交道的。”
“你还是这么会洞察人心。”默林妥协了。
西辰挑了挑眉：“说吧，奈哲尔被关在哪里？”
默林交代完一些事情，就回房间去休息了，他的身体似乎十分虚弱，刚才本来就是夜晚行动，把他们接回家后已是半夜三更，说到最后默林脸色越来越白，弥澈都担心他随时会晕过去。
默林走后，弥澈悄声说：“水牢？”
阿芙拉：“去水底救人，那怎么可能？我不会游泳。”
弥澈：“就算我们会游泳，如果没有特殊的通道到水底，我们也没有办法憋那么长时间的气，在水底下找到他们再救出来吧。”
“默林既然提出这个方案，就代表他有考虑。”西辰说，“别小看他那些瓶瓶罐罐，他曾经是朝夕城最好的炼药师。”
弥澈：“哦。”
阿芙拉：“那么我们明天要一起行动吗？我从来没有游……”
西辰：“我明白，大多数亚民族系的水性都不好，阿芙拉，你不用下去。”西辰说完，看了弥澈一眼。
“我要去，”弥澈说，“我会游泳。可默林呢，他这么厉害，他自己为什么不去？”
“他很虚弱，你也看见了，他的身体支撑不了他在水下活动。”西辰说。
弥澈：“哦。”
西辰淡然补充道：“奈哲尔是他很重要的人，如果他自己就可以行动，那么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会去的。”
房间里点着油灯，昏黄温暖的光线充斥了整间客厅，虚掩着的窗外吹进几缕带着热意的风，屋子里却传来壁炉里柴火烧着的噼啪声响，冬天早已过去，默林的房间里居然还烤着暖炉。
那只松鼠并没有跟着默林回房间，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一圈四周，最后顺着弥澈的衣服爬上了他的膝盖，豪不胆怯地看着他。弥澈觉得有点意思，伸手摸了摸它的尾巴，松鼠也毫不抗拒。
阿芙拉好奇地伸出手想摸，松鼠却躲开了，阿芙拉：“因为你是精灵的缘故吗，它和你很亲密。”
“难道是因为我看上去比较和蔼可亲吗。”弥澈用双手把它捧起来举在眼前，那松鼠和他对视了一会，竟抓着他的头发爬上了他头顶，蓬松的尾巴在弥澈脸上扫来扫去，短小敏捷的爪子抓得他发痒，逗得弥澈“咯咯”直笑。
他原本就很喜欢宠物，从前在罗萨德林也养过不少。
西辰坐在他身边，修长双腿交叉搭在前面的矮凳上，一副放松的模样，他看着弥澈，随口道：“或许因为主人有些相似吧。”
弥澈愣了愣，突然就不笑了，他一把将松鼠抓下来放在一旁，松鼠不明所以，无辜地看了看他，随后跳着跑开，去吃食物了。
弥澈认真问：“我们哪里相似。”
西辰原本就是随口的一句话，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还以为他是在问问题，想了想说：“年龄，外形。”
“我和那个家伙哪里像了？”弥澈的火一下就窜了起来，他用手捏住西辰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一点也不像！”
西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垂眼看了看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指，不解道：“你有什么毛病。”
弥澈把手拿开，像只生气的松鼠，不悦地背过身往下一靠，抱胸道：“我可是王子，你凭什么随便就说我和别人一样？我们明明连头发颜色都不同！”
“噗。”阿芙拉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弥澈：“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我和他长得也不一样。”
“对，对。”阿芙拉敷衍附和，“你比他好看，耳朵比他尖，头发比他蓝。”
弥澈这无名火来得莫名其妙，西辰完全无法理解。他生气了也不走开，就窝在西辰身边碎碎念，后脑勺还靠在他的肩上，西辰懒得理他，随他黏在自己旁边发脾气，无语地看书了。
湖水波光粼粼，弥澈看着幽蓝的水面，心中有些发怵。
“把这个喝下去，”默林将一瓶黑色粘稠的液体递给他们，“能够维持你们在水下呼吸一段时间。”
弥澈一脸怀疑地接过：“这是什么，墨水？”
默林无语道：“不会让你们喝那种东西的。”
弥澈拔开玻璃瓶口的软木塞，闻了闻，脸皱成一团：“好恶心，有死青蛙的味道，喝了不会死么。”
“不会死。”默林面无表情，“不过你的嗅觉倒是灵敏，原料中的确有蟾蜍皮。”
弥澈：“……”
弥澈把药瓶放到嘴边，好几次想下口，闻着那味道却想吐。
西辰：“你喝不喝？”
弥澈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仰头一口灌了下去，脸顿时涨成紫色。
“唉。”西辰叹了口气，把瓶子从他颤抖的手里拿了下来，“只有一瓶，我也要喝的。”
阿芙拉好奇道：“究竟是什么味？”
弥澈费力把东西吞了下去，跪在一旁开始干呕。西辰也剩下的半瓶喝掉了，他愣了一瞬，捂着嘴开始咳嗽。
好半晌，两人才缓过来，弥澈哭丧着脸：“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成功，我不想再喝一次这种东西了，这简直是恶魔的指甲垢！”
“想要再多的我也没有了，”默林说，“三个月了，我只调制出来这一瓶。”
“三个月，是从奈哲尔被抓走后开始算起的么。”西辰开口，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默林点了点头，“药水已经开始生效了，你们的时间是十个钟头左右，在这期间，你们会变得像鱼类一样，只能够在水下呼吸与说话。我和阿芙拉小姐会在岸边等着你们，祝你们好运。”
“我会把奈哲尔带回来。”西辰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我也十分需要他。”
“在下面一定要小心。”阿芙拉说，“弥澈，不要到处乱跑，不要离西辰太远。”
“知道！”弥澈哑着嗓子，感觉呼吸有些滞涩，“我又不是小孩子。”
弥澈将衣服脱得只剩下薄薄一件，和西辰一前一后下了水。
根据默林给他们的情报来看，奈哲尔被关押的水牢，处于岚湖湖底靠近晨昏郡的那一面石壁之下，他们需要先游到湖底，找到岩石中通往水牢的秘密通道，才能抵达目的地。至于那通道具体在什么地方，以及外观什么模样，他们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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