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篇四 容器（1/2）

白辰在冰凉的墙角中醒了过来，用微弱的视力环顾四周。视觉渐渐清晰时，一只硕大的鸟眼危险地闪动着，吓得他猛然往后缩了一缩。

独眼秃鹫。大副的宠物。

白辰本能地摸上了自己的右眼，眼皮内空洞扁平再无一物，是他眼睛里稍稍腐烂的肉味吸引了这只秃鹫。

他真的残疾了……

海洋之上，水手们面对甲板上下的视差伤到眼睛的不在少数。但白辰不一样，他必须得在乎一个健全的身体，那是他用来吃饭的工具。

“呜……”白辰捂着右眼，嘴唇狠狠发颤，发出了一道极为悲凉的痛鸣声。

眼泪汨汨流下……

从单只的左眼里……

白辰也许是不该清醒来的。如果将从前的生活比作第十七层地域，在彻底惹恼了二副后，他彻彻底底被打下了第十八层。整条船的人对他的态度又恶劣了一个等，厌恶、戏谑、讽刺变得更加极端，辱骂、挨打成了每日必经之事。他的尊严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早饭、中饭、晚饭，从每次的一个馒头，变成了一碗水粥。唯一认识的人，厨师王登，也不会再跟他说话了。白辰每一天都在干活，日夜难休，偶尔经过那座囚牢，都会瞅瞅小胖的情况。小胖活了下来，气色也好了一些，听说小胖每餐都会收到二副手下送来的吃食，算是吊着小胖这条命。

“呵。二副亲口说，不需要这只不听话的狗了。”

“眼睛也瞎了，出了这条船，也没别的船肯要了。”

“咱们就瞅瞅吧，看这瞎眼乞丐能活到什么时候。”

白辰的心早就不会难受了，所以听着这些话，也没有什么感觉。白辰只担心他这具残缺的身体。这些天，他睡眠严重不足，他的脑袋开始闷闷地发疼，再加上没有裹腹的食物，晚上胃抽痛着，睡觉也很难睡着。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白辰自己也抛却了基本的尊严，在他每日要倒的泔水桶里开始翻找着能吃的东西……这种事也许会让正常人呕吐恶心，但对白辰一个孤儿来说，却是他小时候常干的事情，简单到不足挂齿。

他还要活着。他只要活着。活着就是他的希望。

“吼……”

也许是肚子饿极了，白辰脑袋里仿佛开始产生幻觉，在夜里听到了一道声音，一道野兽发怒般的从远及近的吼声。

这道啸声非常特别，是白辰活了这么久听过的最具威严的声音。海洋里那些千奇百怪的邪兽，叫声大都尖锐好斗、敏感细长，永远也发不出这样粗犷浑厚的声音。

大通铺里人人都安静地睡着。于是，白辰忽略了这道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翻了个身，继续睁着左眼躺着，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起了身，预备去做甲板的清洗。

白辰拎起他常用的木桶，在长廊上行走而过，发现囚牢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俘虏房内空无一人！

不用猜，一定是遇到了厉害的邪兽需要活人作饵料！白辰心里警铃大作，往窗口外瞧去。

灼热瘆人的火光在人的头顶蔓延而开，无边无际的血红如馥郁的玫瑰般妖冶，让每个人的脸都浸在红中。船身上下颠簸得比平时剧烈了三倍不止。整片海域都处在动荡不安的境地中。

船艄前头。

“大家小心，进入了万噬海火山的范围！”大副在大炮旁急喊道，“这里边界每两百平方公里都由一只厉牙虎鲨镇守。一遭到虎鲨袭击，就把一只‘诱饵’喷射到50平方公里处！”

“是。”水手们齐声道。

一只只炮筒里，冒出了俘虏们灰败的脑袋，也就是大副口中所言的‘诱饵’。攒足足够的饵料，便能顺利度过这一关。船长近一个月来四处扣押俘虏，也是因为，一只成年虎鲨的肚子难以估计，难以填饱。白辰倒吸了一口冷气，急迫地寻找着装着小胖的炮筒。

偌大的战斗舱内却被到处奔走的水手们挤得拥堵。白辰拼命地往里挤。

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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