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2)
玉珞不住的向玉宸道歉, 其实她很清楚,玉宸根本没有怪过她,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她将玉宸轻扶着半靠于自己怀中,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动一动便会扯痛他满身的伤口。
血色慢慢浸染了那淡粉的衣裳,她将狐玉取出, 默默催动着里面的灵力为他减轻痛楚,一双泪眼虽是叫人见了心疼,此时此刻却也无人顾怜。
常恪是被驯化的狼,驯狼之人曾带他见过无边炼狱, 此生若不曾得斩风知遇之恩, 他的血必定比寒冰都冷,心必定比玄铁都硬。
折霜在时, 常恪从不会擅自行动,路念兮在时,他的眼中才拥有一丝勉强可被称作“温柔”的目光。
如今,就如常恪自己所说, 他誓死守护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失了主的孤狼,因为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所以再不惧踏入绝望的深渊。
很多时候,人越是一无所有,越会在面对心中想做之事, 想报之仇时,比谁都要不择手段、不顾一切。
玉珞太清楚了,常恪一直都很恨她,每一次看向她的眼神中都有着浓浓恨意,恨到根本不屑于做分毫的掩饰。那么多年来,他之所以没有亲手将她撕碎,不过是因为折霜与路念兮将她护着,一直以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将她护着。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能安抚他心的路念兮没了,能命令他行的折霜也已不在。今时今日的常恪,像极了被仇恨蒙蔽了整颗心的折霜,偏偏手段又远比折霜残忍百倍千倍。
玉宸说要带她回去,可事到如今,她又如何还回得去?
方才石门外常恪所言犹在耳边回响,玉珞全然不敢去想今日过后,自己将要面对的究竟会是什么。
她忽然好害怕,害怕那紧闭的石门会再次打开,害怕承受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害怕余生永无天日。可比起这些,她却更加害怕玉宸会为了保护她而放下最后的尊严,从此失去自我,在仇人手下不人不鬼的屈辱过完一生。
玉宸说:“玉珞,给自己留点力气吧,常恪不会放过你,只有回到涂山,才是唯一的生路。”
玉珞颦眉道:“逃,我要怎么逃?我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当年她与折霜闹脾气时便无数次尝试逃出栖霞,哪一次不是被常恪易如反掌的赶回折霜家中?
以她这低微的修为,别说是现在这个对她已起杀心的常恪,就是换做当日那个不敢伤她分毫的常恪,让她靠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是没有办法离开这个该死之地的。
“你莫不是真将我当成傻子看了?我敢孤身来此,自是有办法助你离开……”玉宸话到此处,忍不住重咳了几声,缓了好一会儿,才在玉珞着急的目光下顺过气来,虚弱道:“附耳来。”
玉珞愣了愣,附耳上前。
玉宸于她耳边低声念下了一段让她心底一寒的禁咒。
他说,那是九尾红狐一脉世代相传之术,能够无视灵流根源与□□承受极限,直接化取他人修为,将其毕生功力不折不扣的据为己有。别看他身上伤势虽重,其实除却那断去的三尾,其余皆只伤至皮肉筋骨,并未损及内丹。既然如今的他已是一个废人,留着这一身修为也是无用,倒不如移花接木,为她换条生路。
玉珞听了,不由得浑身轻颤。
她万分抗拒的拼命摇头,小声抽泣着一声又一声的说自己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可玉宸仍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禁术有违天道,易遭反噬,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让玉珞承担这使用禁术的危险。可常恪对他的戒
心实在太重,手上又捏着玉珞的性命,为护她周全,他只能选择束手就擒,任由周身灵力被锁,静待别的时机。
这些日子,他一直咬牙死撑,不断以言语激怒常恪,就是为了与她见上一面,将这一身修为给她。
“常恪修为不俗,如今我这般模样,他早已不将我放在眼里,你修为低微,就算有什么动作,应也不屑于将你防范……人一旦有了轻敌之心,就浑身都是破绽……仅六尾之力虽难敌他,但若找准时机出其不意夺他修为,仍有七成胜算……”
玉珞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一个醒不来的噩梦,梦里正是天塌地陷,而曾经发誓要保护她一生的人,早已远远将她扔在了绝望之地。
她要如何答应玉宸,如何亲手化去他的内丹,夺取他的性命。
她苦苦哀求玉宸不要这样,不要逼她,也不要放弃自己。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扛不好吗?折霜,折霜她还没回来,你说过的,你没有杀她!”玉珞想到折霜,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她说过,她心里有我……我可以求她的!”
她此一生,拥有过的幸福和快乐那么少,又那么的短暂,她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等她回来我就去求她!我求她放过你……我、我嫁给她,只要我……我什么都依她,她就一定会,一定会答应的!”
如果有人能帮帮她,就算是折霜,就算要她从此将仇恨深埋心底,带着千万芥蒂去对仇人强颜欢笑一生也好,卑微乞怜一世也罢,她认了,她全都认了。
这一刻,她似在泥沼之中拼命挣扎,哪怕越挣扎越深陷,也不愿停下。
她真的,真的只是想留住这世上,最后一个……对她好的人。
“你信我,折霜回来就好了,她管得住常恪的,常恪什么都听她的……我们活下去好不好?一起活下去……”玉珞话至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只轻轻握住了玉宸的手,余下声声呜咽,带着那令人窒息的绝望,轻响此间。
玉宸沉默了许久,几乎用上了全身力气,才将手自玉珞并未使力的掌心抽出,极其不耐道:“不要将自己轻贱到这个地步,我不喜欢。”
玉珞愣愣望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仿佛有什么从心底深处被彻底抽离了。
“常恪的耐心快没了,折霜要回来早回来了,你等不起!玉珞你给我听清楚了,斩风是我杀的,前世今生你都不欠她什么!前世你是骗过她,可她也骗了你!你们扯平了知道吗?我不准你求她!”
他激动的说到此处,止不住猛咳起来,好不容易气顺了,呼着重气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将语气缓和下来,道:“梦中之事,她记起来了……如果她回来后,真心想要求得你的原谅,你就跟着自己的心走,爱也好恨也罢,别让自己后悔……”
记起又如何,如此深仇,谁还回得去那一场虚无的梦境呢?
“至于什么仇啊恨的,你大可不用放在心上,毕竟郁西山中的一只野狐狸,和我涂山玉氏又有什么关系呢……玉氏与折霜的仇,因我而起,由我而终,也算得公平,轮不到你来多事。”
什么叫……轮不到她来多事?这种时候想着撇清关系,又让她如何能够坦然接受?
“你啊,本事没多少,性子却倔的很,分明辨不得善恶,也做不出正确的决断,可这辈子却没听过我一次劝……很多事不把你敲晕了,还真是不好办……”玉宸说着,忍不住苦笑起来,轻扬的嘴角牵扯着满脸狰狞的伤口,痛得他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咬牙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也没力气强迫你了,你就真不打算懂事一点……听我一次话吗?”
玉珞终于发现,从前的她就像是最无邪的孩童,大人为了守护那份自己早已丢失了的天真与良善,处处都让着她。只是,世事无常,今时今日,这世间虽大,却再也容不下她的天真无邪。
她该长大了,长大就要懂事,不要让人替自己操碎了心。
“他把你带来,就是准备用你来报复我……我敢孤身来此,自是不怕痛也不怕死,唯独怕我拼上一切最终没能保护好你……”
原来,此时此刻,她心中的那些不忍,皆是一种辜负。
“我不想活了,你就当是给我一个痛快,救你只是顺便的吧……”
不想活了,那么沉重的四个字,他说得却是那么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一句寻常话语,当真是一开始就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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