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2)
玉珞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以七苦五蕴之境将折霜困在了那幅画中,又将那画,留在了离妖界百花谷相隔甚远的涂山。其路之遥, 若非鸟族全速飞行,寻常妖类需得□□日才可赶至。
她知自己此去是在往绝路上走,这条绝路, 不是此生命尽, 更非魂飞魄散, 而是真真正正的灰飞烟灭, 再无一丝生机。她不需要退路, 所做一切, 早已经过精心谋划, 一为还债,二为报复。
说来可笑, 她早已将折霜的性命握于手中,可深埋于心底深处的那份恐惧,却仍是挥之不去。
或许, 在玉珞心中,鸟族族长折霜便是茫茫六界中最最歹毒之妖, 为了一条命债, 从前世恨到今生, 从一个人恨到另一个人。心火未熄,便生不允她好好生,死不准她好好死, 非但满口谎言骗她一片痴心,还要满手鲜血灭她一世美梦。
可偏偏,折霜狠心将所有残忍付诸于她,她却不忍完完整整的以牙还牙。当手中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复仇之时,玉珞才发现,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竟是远不如折霜的狠。
非但不敢与之同生,更怕与其同死。
既是如此,她便逃吧。
逃去折霜管不着的地方,永永远远离开这个世界,从此前世今生都作飞灰,尽数湮灭于天地之间,便不用去担心来世还会再陷纠葛了。
这样……折霜应就会痛、会悔,会记她一生吧。
身为与狐族相争了三百多年的鸟族族长,折霜又怎会不知狐族擅媚术、幻境,总以妖言扰人心智,一不留神便会彻底失防。
可尽管如此,折霜却从未想过要防备于那只小小的狐狸,仿佛此生无论漫长或短暂,皆应为那一人患得患失,爱恨尽付。
七苦五蕴,为高阶幻境中的一种,源于魔界修衣族,对编织幻境者的修为与精神力要求极高,寻常妖魔不可织。
入此境者,若不妄动,便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但若想脱离,需历七苦承五蕴,待尝尽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盛之苦后,尚心念未改,则可破境而出。此过程中,心间若有片刻犹豫,哪怕只是半步退缩,都会致使幻境逆转,所尝之苦将往复循环,直至幻境所载灵力散尽,方可脱困。
这样的幻境,绝非一朝一夕轻易织成。
直至此刻,折霜才得以惊觉,原来玉珞早已于暗中织好了这个幻境,无论她是否撞见这个画中之境,最终结魂阵起的那一日,她都将被狠狠排除在外。唯一的区别,只在于玉珞永永远远离去后,她这个受困之人,心里究竟是糊涂还是明白。
如今,她被定身于这幻境之中,辨不清外界日夜如何流转,一颗心似石沉海底,绝望无依。
折霜深知她此一生将玉珞伤得太重,不怕玉珞恨她入骨,更不怕承受任何折磨,哪怕粉身碎骨之日仍不得那一句原谅,也不过是她罪有应得,是必赎的罪。
可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知道,那个断她口舌、斩她双翼、罚她此生为奴,仿佛恨不得摧她所有傲骨之人,看似对她心灰意冷,实则从未将她自心间剥离。
她本是万死莫辞的罪人,却偏偏被玉珞留在了最最安全的地方,所有罪孽,一丝一毫都不用背负。
留她独活,一生悔恨。
多么轻描淡写的惩罚,折霜却是宁死也不愿接受。
一个人身上所散发的灵息永远是独一无二的,这样的灵息可以让旁人分辨她的种族,感知她的修为深浅。但是,这样的感知仅限于以高望低或平级相望,若对方实力远超自己,便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如今折霜看玉珞便是如此,
玉珞所外显的灵息与一只寻常小妖无疑,折霜只能知其修为远高于自己,却无法探知真正差距。
正因如此,那一个低级的定身术,将她困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冲破了那定身之术,起身之时,毫不犹豫的伸手触碰了那七苦五蕴之境。
一时间,四周幻做了一片苍茫的白。
……
那一年,栖霞山风寒霜重。
族长紧紧握着夫人的手,望着那刚破壳而出,正因寒冷而瑟瑟打抖,弱小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两只幼鸟,眼中满是欣慰。
斩风、折霜,是他们的名字,寄予着全族厚望。
他们生于同日,只因晚破壳了片刻,她便成了妹妹。
妹妹,自是事事都得哥哥谦让,从小便无忧无虑,身无重责。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再不像最初那个无忧的自己,不再是可以随意翱翔于天的鹰。
爹娘离去后,族中长老只手遮天、独揽族权,同她一样年幼的斩风教她忍气吞声,在那傀儡般的生活中保全羽翼未丰的自己。面对那忽然展露勃勃野心的“长辈”,她日日怨之憎之,却不得不与之共处,恨意不禁于心底缓缓滋生。
成年礼的那一日,斩风发誓会永远永远护在她的身前,她却止不住在心头暗自痛恨起了天地不公。
从未有人问过她,是否真想来到这世间,风寒霜重的那一日,瑟缩于寒气中不断颤抖的小小身躯可是自愿承下“折霜”二字。
折霜化寒,原是多好的期望,可冬日的霜,她化不去,人心的凉薄,她更是化之不去。
她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比斩风差,想让斩风知道,他仅是比自己早破壳了片刻的兄长,无需事事将她护于身后,更用不着以血肉之躯顶在她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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