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你有病吗”这几个字其实不代表什么，很多时候并不是真的拿来骂人用的，主要是陆衡予语气过于冷淡，一下子就显得有点儿言重了。
陆衡予一说完自己也后悔，学不学美术到底是别人自己的事，他没权利干涉。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他只能试探性地瞥一眼林朗的表情。
碰巧林朗这个人几万年难得生一回气，别说是“你有病吗”，就是把那个“吗”字去掉，他可能也无所谓。
“你今晚作业还差几张？”林朗顺口就转移了话题。
陆衡予不可能不顺着台阶下，低着头说：“两张。”
“我还剩四张。”林朗想了想，道：“那我们去画室里画？一会儿交了再上楼？”
陆衡予正要点头，方昭然就从后门进来，一只手搭一个人的肩，没两秒钟又发觉林朗太高了，肩不太好搭，就把手往下挪，搂着林朗的腰。
“我哥叫我去背单词，嗯？他怎么会突然叫我背单词？”方昭然用力在林朗腰上掐了一把，转头对陆衡予说：“今晚的速写能拜托我们可爱的小陆吗？只剩八张了。”
陆衡予还没开口，方昭然就接上一句：“谢谢小陆，明天请你吃饭。”
话一说完人就跑了。
林朗揉了揉腰，好奇道：“你们平时都这么迁就他？”
陆衡予说：“只是拿几张废稿替他写个名字而已，不麻烦。”
别人的废稿，林朗也不好多说什么。
下课之后画室里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女生偏多，男生大部分都不在意铅灰会不会把寝室弄脏。
林朗和陆衡予找了个光线好一点的角落并排坐着，画画时余光看能看见对方握着笔的手。
林朗察觉到陆衡予今天的速度很慢，等林朗画完三张多一半，陆衡予才慢慢给他的第二张收了个尾。林朗画第四张的时候，陆衡予就把速写板放在一边，侧着身子削明天课上要用的铅笔。
是在等我吧。
林朗不得不那么想。
“一会儿跟你一块儿下来交吗？”林朗问。
陆衡予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说：“啊？”
林朗说：“你不是还要去楼上拿方昭然的？我跟你一块儿上去再下来吧。”
“不用……”陆衡予似乎不太习惯，但又怕林朗会多想，于是又多加了一句，“我去拿他的，你帮我交我的吧。”
林朗笑着说：“好。”
他其实有一些好奇，方昭然的性格跟陆衡予差了有十万八千里，两个人是怎么能交流到一块儿去的。但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没有人不能跟方昭然玩儿到一块儿。
方昭然爱笑，待人亲近，精力永远用不完，林朗甚至怀疑方昭杰那么沉默是不是为了跟他弟弟互补。
相比起来陆衡予实在沉默太多了，林朗一直觉得自己还算能聊，但一到陆衡予面前，好像找话题都很辛苦。怕陆衡予不感兴趣、怕冷场、怕陆衡予的回应其实只是不想让林朗尴尬的小心敷衍。
林朗想，他晚上得去找江祁聊聊天。
江祁下晚自习比林朗晚一点，但他通常一回家就洗澡睡觉，每天尽最大努力放松，对自己宽容得很，难得有几次会拖到十一点以后，还是因为躲在被子里看课外书。
非常神奇，他最近喜欢研究上古神兽。
林朗给江祁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正好十点，他十分怀疑江祁会拒接。
意料之外的是江祁非但接了，还接得很迅速。
“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江祁丝毫不顾念情谊地说：“我已经躺下了，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吗？”
林朗实在太了解江祁了，怕十分钟不够用，连忙先打起了感情牌，“你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吗？来回怪不方便的，这儿又不给寒暑假，十一也不知道休几天，你下次见我可得等我艺考完以后啊。”
江祁想了想，好像真的挺久，于是说：“那勉为其难跟你聊一下。”说完就挂了电话，在林朗差点憋心里骂娘的时候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林朗接了，镜头没对着自己，给江祁看了眼寝室门外的走廊，接着转身给他看身边走廊尽头的窗，说：“瞅瞅这铁栏杆，我现在就这么惨。”
江祁把手机竖在了床头，屏幕上是他的侧脸，低着头，好像还在看书。
“谁让你跟林女士出柜出得那么壮烈呢。”江祁说：“她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了，主要是想跟我核实一下真假，然后我说是真的。这会儿没必要再撒谎，你觉得呢？”
林朗低低“嗯”了一声。
江祁又道：“不过她对你算好了，没把你当精神病送去电击。”
林朗说：“但她相当于把我关起来了。”
江祁嗤笑一声：“弟弟，你那儿又不是没男的，我看她是送你自由恋爱来了。”
林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江祁说得十分在理。
“林女士多要面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江祁继续补充道：“你跟她出柜，她一没打你，二没求你直回来，只把你送到一个家里没有分公司，也就是没有她眼线的城市继续学你从小喜欢的东西。不是穷乡僻壤，生活费照给，还没强制你不许祸害人小男孩儿，都这么爱你了，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林朗被江祁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像现在才真正懂了林颂的苦心。
林朗这个人几乎没有过逆反心理，现在约莫就是少年叛逆期的年龄，但他仍然很爱林颂，从没有对她不耐烦。林颂的絮絮叨叨他都听得进去，有时过于严苛的要求他也尽量努力做到，活了十七年，每天的情绪都很平静。
包括出柜那天。
那时家里来了客人，林朗没见过，但看林颂笑容满面的样子，他想这客人大概挺有来头。
那天晚上林颂就跟他谈起了未来。
她说：喜欢美术就继续学美术，要学就学到最好，多参加比赛，多拿大奖，至少以后我跟人聊起来，得有懂行的人听说过你。至于大学，没考上最好的就出国去深造，学做生意，回来帮我看公司，以后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娶回家，我也就早点儿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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