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赵溪璨去新学校报道的第一天，是赵新则亲自开着车，带着李冉冉送他去的，同行的还有赵焱。
入学手续办完以后，两个大人离开前，赵新则摸着他的头发十分温和地说，“放学了就跟弟弟一起回家吧。”
李冉冉也说，“是啊，你是哥哥，要照顾弟弟，放学了就带着弟弟一起回家，知道吗？”
赵溪璨听进去了，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一响，收拾书包就往小学部的方向去。
市一中的小学本部在东校区，与初高中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赵溪璨踩在走廊的地板上，步子放得很慢很慢，他想跟赵焱一起回家，因为李冉冉说他是哥哥，该照顾弟弟的，他愿意当这个哥哥，但是赵焱，似乎并不喜欢他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哥哥，他不知道赵焱有没有被告知和他一起回家，如果没有的话，他会不会生气。
直到走到那个被默默记住位置的教室门口，赵溪璨才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么多余——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正在值日的同学，他趴在窗户上反复看了很多遍，也没有看到赵焱的身影。他对来接他和赵焱回家的陈叔说，“赵焱不在教室。”
陈叔说，“他嫌刚放学校门口人多太挤，不想在这儿等，就坐他同学爸爸的车先走了。”
觉得人多啊……
后来赵溪璨放学后总是第一个开溜，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东校区，可是不管他跑得多快，最后看到的大多是空落落的教室，赵焱从来都不在的。
往后的许多天赵溪璨和赵焱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相处模式，他们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在一个学校上学，甚至来回走着同一条路，但是却能完完全全地避开彼此。
赵溪璨听到过陈叔抱怨，说赵焱就像长在了池诚家似的，他每天会早出门两分钟蹭池诚他爸送他上学的车，放学也是搭池诚的便车回来，他在池诚家打游戏写作业吃晚饭，跟赵溪璨唯一的碰面是某天晚上回家后刚巧在楼梯上遇到去楼下加餐的赵溪璨，两人尴尬地在楼梯上让了几个来回，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地错开路过。
自那天后赵溪璨刻意挑那个时间下楼吃夜宵，却再也没有碰见过赵焱。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赵溪璨依然坚持每天放学都要去那个教室门口看一看，他牢牢地记着李冉冉的叮嘱——他是哥哥，该和弟弟一起回家的，却从来没想过更深层次的原因，他只是想或许哪一天就碰上还没来得及下课的赵焱呢，那他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赵溪璨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等到了这一天，只不过他依然没有机会跟赵焱一起回家。
赵溪璨和以往一样朝赵焱教室的方向走，还没彻底靠近他就听到教室里震耳欲聋的聒噪声，还没下课吗？
赵溪璨心里莫名晴朗起来，他放轻了脚步走近，趴在窗台上开始寻找赵焱的身影。
半大的小孩都聒噪得很，在被迫留堂的时间里谁都想弄出点动静来彰显自己的特别。
赵焱坐在教室中间某排靠近走廊的位置，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正在认真地写作业，他的一只脚踩在凳子下方的横梁上，左手撑着太阳穴，右手持笔以流畅的速度在练习册上写出习题的答案，他专注的目光落在练习册上，一点也不显得苦恼。
写作业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赵焱。”一个女孩走到他的桌边，脆生生地叫了他的名字。
在信息迅速传递的时代，**岁的孩子对男女之间已经有了朦胧的意识了，有心的人都不难发现，女孩看赵焱的眼神透露着某种好意。
赵焱从练习册中抬起头，以眼神示意女孩有什么事。
女孩将手里的数学卷子放在赵焱桌子上，在嘈杂的环境中稍微提高了声音，“我有一道题不会做，你可不可以帮我讲讲？”
赵焱侧目读了一遍题目，便笑盈盈地看着女孩，“今天上午袁老头可讲过差不多的啊。”似是在断定女孩不应该不会，可言语之间又没有责怪的意思，他看着她笑，反而有种亲昵的意味。
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会，被这么一问，有些燥红了脸，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赵焱不过随口逗逗女孩，倒不是真去探究她为什么不会，见女孩害了羞，他也就不再追问，反而随手捞起签字笔，咬开笔帽叼在嘴角就指着习题册上红笔画出的题目开始讲解，“两个因数的积是48，其中一个因数……”
一口气把演算过程写完赵焱才没什么必要地将笔帽吐在桌面上，抬起头依旧笑着问女孩，“我讲明白了吗？”
他说话的速度很快，加之嘴角叼着笔帽有些吐字不清，虽然演算过程写得很清楚，但是女孩听得有点含糊。不过赵焱这么问了，她也没办法说你没讲明白，正苦恼着，就听见赵焱叫了一声，“靠！”
赵焱往头顶一抓，就抓到突然撞到他头顶的罪魁祸首，虽然不疼，但是严重影响了他的心情。他抓着那只被他捏得变形的纸飞机，凶巴巴地看向过道对面的池诚。
池诚立马怂了，连连摆手，“我不是故意的……赵焱……焱哥！”
赵焱瞬间忘记被晾在一边的女同学，两步跨过过道，一把将池诚的脑袋夹到咯吱窝挠他的痒痒肉，笑得不怀好意，“我也不是故意的。”
“赵焱！”池诚叫的极其大声，“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是吗？”赵焱又爽快地挠了一把，朝正逮着他作业猛抄的谢临喊，“谢临，上！”
谢临拿人手短，笔一扔就跑过加入赵焱阵营了。
过来请教问题的女同学看着闹作一团的三个人，实在无法理解男生之间莫名其妙的战争，默默拿着自己的卷子回座位了。
三个人你来我往的玩闹在满教室聒噪的掩盖下毫无止境地蔓延，谁也没有注意到窗外表情变幻过无数次的赵溪璨。
赵溪璨看得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赵焱，他一直以为，赵焱就像摆在橱窗里的瓷娃娃，干净、易碎，清冷又好看，他没想过原来瓷娃娃也会有这样生动的表情，会对着漂亮的女孩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会跟同学玩笑打闹，会调皮得像个小霸王，原来他也不一直都是冷冰冰无话可说的样子。
赵焱另一面的样子，让赵溪璨觉着高兴，可转眼又低落起来，那些冷淡烦躁好像都是对他一个人的，他多希望，有一天他也可以被赵焱这样对待啊。
赵溪璨低落的时候，赵焱班级的班主任已经从他身边走进了教室，聒噪的教室像被施了某种魔法，瞬间鸦雀无声。
“抱歉啊，同学们，”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压着眼镜走上讲台，“放学了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
“今天把大家留下来呢是有点事情要跟大家说，眼看着开学也一个多月了，你们已经四年级了，四年级跟三年级不一样，你们是高年级的学生了，多了一学年的知识储备，学习氛围应该也比以前更浓烈了，从今天开始各科老师都会开始筹备自己学科的竞赛，我这边呢，也打算从你们当中挑一些人组成一个奥数冲刺班，你们有感兴趣的吗？”
开门见山的话题让教室里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奥数对某些人来说是升中学时尖子班的敲门砖，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就连未知数方程都是噩梦，但对大家都一样的就是，选择了奥数则意味着对自己能力的挑战，也意味着课余时间的牺牲。
一群半大的孩子讨论半天也没有敢给自己下个决定的，班主任想，总要抓个典型给大家点鼓励，于是作为老师们公认聪明孩子的赵焱自然成为了他的首要目标。
“赵焱，”班主任赏识的目光看过来，“怎么样，有兴趣吗？”
赵焱嘴里又咬着那根签字笔，正抖着腿心不在焉地等下课，突然被点名他腿也不抖了，嘴里的笔含了一会儿，拿下来在全班同学期待的目光中似笑非笑地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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