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一九七七年，七个从城里下来的知青在刚刚打春时下乡到了河北临平县赵家村，听名字就可以知道这是一个赵姓聚集地，这些人大都是初中和高中毕业，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

五个男孩，两个女孩，他们散落在各家各户里，方雨家没有被安排，因为他们家太穷了，自己家的六娃十四岁了，还要和爸妈挤在一个屋里，薄薄一层破烂生霉棉花被，寒冷的冬天都是硬生生熬过来的。

这几个人来自天南海北，总是喜欢聚在一起，侃侃而谈，干完活，有时候总是拿着各种各样的书籍躺在草堆上看着，或者扎堆在一起听一个人念着什么什么政策改革，其他人安静地听，不时还要讨论甚至争论几句。

方雨每次回家不得已总会从他们坐这儿杨柳树下路过，这里是离家最近的路段，每次跛着脚从他们身边路过，总是会引来几道目光，不仅因为他残缺的腿，还因为他异于常人的外貌。

他的头发很长，枯黄的像杂草一样，盖过眼睛，参差不齐，因为都是他自己给自己剪，家里连块像样的镜子也没有，没有弄伤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他总是缩躬着，从他们身边路过，加上长而干枯的头发，身上的衣服因为要干农活，总是脏兮兮的，补丁很多，小腿外侧烂出一个手掌大的洞，还没有来得及补，有种晃眼的白，衣服很不合身，大上很多，从来不敢正眼看人，整体给人一种很猥琐的样子。

除了露出来的尖小的下巴，很白，还有着一张不怎么红润的嘟嘟嘴，这是唯一让别人觉着他可能没想象中的那么“猥琐”，甚至还很年轻，并不是像一个坏掉脑子的傻子。

有时候人群中会传来低低的笑声，基本都是同村的孩子，他们或许和这些城里来的孩子没什么可聊的话题，就对这样一个习空见惯的瘸子或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变成了他们打发时间以及嘴里“炫耀的”资本。

他们几乎从来没听过方雨和任何人说过话，有些大胆一点的城里人有一次竟在在路边喊他：“哎，你是哑巴吗？”

并没有人为方雨打抱不平，即使其他人不当面嘲笑他，但也不会阻止其他人开玩笑，最起码那个男生总是冷眼旁观，连眼神也不肯施舍。

方雨并不会为这件小事感到生气，他只会把用余光看他们几眼，就一歪一斜地走了，不出所料，渐渐他们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但是方雨每次还是会远远地偷看几眼，每次都要从那里路过回家，因为那个男生，十七八的样子，很有少年感，很高。说不出来的高，长相也很出彩，但是又给人一种稳重疏离感觉，别人似乎都对他很恭敬。

他偷听到别人喊他江邵彬，自己的六妹告诉他，北京城来的。

方雨从没有靠近过他，但依他的感觉应该有一米八以上，因为没见过这么高的人，所以真的难以猜测他有多高。

看起来身材很好，在这个缺吃缺喝的年代，大部分人很瘦，而自己，一米七，不多不少，但是总算过了一米七不是吗！

自己或许最能值得骄傲的是，自己牛奶般的皮肤，即使自己经常吃不上饭，但是他想要江讨厌小麦色皮肤，他又不是一个娘炮，这么白有什么用呢，只有女孩子羡慕他。

他羡慕他，因为他不像自己，是活在阴沟里，阴冷潮湿的地方，上不得台面，而他却不用做什么，别人都会对他充满一种仰仗，对，就是仰仗的感觉。

他真的讨厌他，他是江讨厌的极阴面。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充满着渴望，讨厌那个叫江邵彬的人，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他又不是一个香馍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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