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2）

距离上一次被“跟踪”，那种被人在暗处偷偷跟随的感觉，在几个月后又出现了。

——上一次，还是在雪天，戚岷游给何玫春买退烧药回来，敏锐地感觉有人在跟着他。也许是那些天楚辰经常徘徊在教室门口，连梦里他都见过那张阴冷不羁的脸，所以戚岷游下意识地以为，是时隔许久，楚辰又要回来寻他的麻烦。

该来的也逃不掉，他直接回过头，快速地看了几眼周围，这时候，一个人由远及近跑到了他的视野里。

“小戚！”

戚岷游一下子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露出惊喜笑容，喊道：“娟姐。”但语气里到底还是含了一丝无奈，“你怎么偷偷地跟在后面……”

小娟刚才是从一辆烤山芋推车的后面跳出来的，她重重地拍了一把戚岷游的肩膀，像个女汉子一样眉眼兴奋：“太巧了吧！”

戚岷游急着要回去给何玫春送药，小娟陪他走了一段路，然后说，马上要春节了，她要回老家过年了。

戚岷游已经很久没有过年的概念了，他有点恍惚地说：“娟姐，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而后一直到上楼的路上，戚岷游仍在想，萧先生平常总是孤身一人，他过年有人陪吗？会跟家人团圆的吧。

结果那天，他和何玫春吃了一顿比平时好一点的晚饭，还陪她喝了一点红酒，除夕便就算过了，萧岁却打来电话，说：“小孩，过年不回家吗？我等你。”

……

戚岷游是刚出校门，学生们一起涌出，门外站满了接孩子的家长，他寻了个人群的空隙，边走边往前方推着自行车，准备到了人少一点的大路再骑。

半途有个同班同学走过来跟他搭话，他跟对方聊着，于是车也不知不觉地推行了几百米。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那人笑着问，神色有些小心翼翼的。

——他知道戚岷游，性格有点孤僻。

戚岷游压低声音：“有人在跟踪我们。”

他说得煞有介事，对方在一团黑夜里惊了下：“谁跟踪我们啊？”他往身后看了看，“没吧，现在路上都是家长学生的。”

戚岷游相信自己的直觉，并且觉得这种事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他骑上车，只是跟对方说了句：“我先走了。”不想连累别人。

夏夜里，云层高而薄，月亮斜斜地挂着，银华。风刮过戚岷游耳边，猎猎作响，他骑得很快，衣角都翻飞起来。

一路的霓虹、车灯，闪烁着，像每个夜晚一样。他回头看了两次，没有人可疑，也没有人在跟踪他，他应该把对方甩掉了，或者，从刚开始就是他的错觉吗？

前方路口是一个红灯。

戚岷游的心跳缓了很多，擦汗的时候，往旁边的机动车道看了一眼。私家车、出租车都紧挨着，挤得几乎像要追尾。

他收回目光，待绿灯一亮，便又沿着人行横道骑了出去。

学校是经开区，他回家途径一片繁华的地段，其中包括萧岁和顾丁吉家的小区，崭新笔挺，灯火辉煌。那之后的建筑就像是对比一样，变得老旧衰颓了，老城区并不意味着历史，而是淘汰。

小区的路灯坏得七七八八，也没有人来修，戚岷游放缓车速，睁大眼睛看着前方狭窄的路，生怕碰了人。

高矮错落的墙、路边的垃圾桶、偶尔飞快蹿过的野猫，都影影绰绰的，描着模糊的轮廓。拐弯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下刚动，一只手猛地按住了他肩膀。

戚岷游骇得一脚蹬地，惊吓中往后看去——

凌乱的发、漆黑的眼、尖窄

的下巴，那是一张有些瘦脱相却和他相似的脸。带着隐约的酒气。

“怎么，连你老子都不认识了？”第一句话。

“还是说你妈给你找了个新爸了？我们可还没离婚。”第二句。

戚岷游瞳孔骤缩，喘匀气后都没发出一丁点声音，只是死命盯着面前的人。

——戚军。

几年了呢，他忽然这么出现。

不，他是寻来了，跟踪来了。

“……你怎么——”戚岷游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哑而晦涩，还带着点颤抖，眼眶的肌肉也不自觉地抖动。

戚军仍抓着他的肩膀，似乎是“呵呵”地笑了一声：“你妈带你躲这么久，你却长得越来越像我，她乐意见到你吗？”

“我怎么跟到这了，是不是想问？我就是找到你了，坐在出租车里一路跟着你啊。”他甚至伸手在戚岷游头顶摸了摸，“儿子，我要是在学校门口就把你逮了，你是不是不会带我回家了啊？”

戚岷游皱眉，偏头避开他的触碰，眼睛里毫不掩饰地写着陌生和反感。面对突然出现的男人，他心中纵有波澜，也是怕他打扰自己现在的生活，没有别的情绪。

戚军似乎也对重叙父子情没多少兴趣，他拍拍裤子，心情挺好地冲戚岷游说：“走啊，带我去见你妈妈，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戚岷游闷不吭声地推车在前面走，戚军在后面跟着，吹了一段口哨。出了巷子，到了两栋楼之间，戚岷游脚步不停，又带着人走进了一条更窄的巷子里。这些早期建的小区没什么规划，又因为年久，里面乱七八糟的，外面的人进来估计能绕晕迷路。

隔壁紧挨着的那个小区也是一样地乱。

最后，戚岷游又穿行了一段，终于把自行车停在一栋老楼下，站在那儿偏着头，冷淡地说：“602。”

戚军插兜，望着他。

戚岷游借着月光，还有楼上住户窗子里洒出来的一点光，得以看清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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