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时(1/2)
张显微“不肯毕业”这个妖着实是作了一段儿时间。
直到一年半以后,他终于给艾露交上了一篇“完整”的毕设,并带走了自己的毕业证,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妖灵师。
艾露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只是当她打开张显微交上来的玩意儿时,整个人登时就不太好了。
张显微的毕设课题写的言简意赅,满满的真情实感:
西河大妖的发情期:天荒地老那么长。
影响发情的因素:张显微。
两行字,没了。
像极了两句荒唐淫荡又真真切切的情话。不过也对,这的确是出自谈镜之口。
艾露:“……”
她实在太难得被张显微这混账货给弄得面红耳赤,嘴里叼着烟管儿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
她还心疼得发慌。张显微到底想起来多少,想起来什么了,她问都不敢问。
就算谈镜还活着,退一万步讲,二十年前的一道天雷,让他沉睡了二十年,那么这一道呢….就算是能等得来,张显微又要等多久?
而每当艾露偶尔试探着提个话头儿,张显微也不知道从哪一隅宝地学了一副本事,他个直肠子的单纯人,竟开始懂得不动声色温柔劝退这一套。
他只面带着笑意弯上眼角一言不发,搪塞得艾露战战兢兢只能闭嘴。
艾露被他气得有火发不出,心理素质直逼更年期,回过头就掐着关风与的脖子晃来晃去,企图用一条三文鱼的死来舒缓自我。
于是,反观所有知情的人里,倒是当事人张显微最淡定。
他没什么异常,没有什么要死要活的极端举动,也没说过什么让人心眼儿发酸的话。
他修炼得勤勤恳恳,在“强大”这条康庄大道上越走越妙,只是,他会随身携带一个小小的记录本,和一个根笔。
——这是为了保不齐什么时候他能想起来一些东西,就随手记上。每天晚上睡觉前再整理一下,誊到笔记本上。
只是他想起来的片段乱七八糟,时间线也乱作一团,张显微有的时候需要好一阵整顿,才能把这些前因后果都给搭上。
这整理要费不少功夫,想多了他是真的头疼,恨不得拿根棒槌亲手给自己开瓢的那种头疼。
他费尽心思,倒是有了一些收获,笔记本也写废了五本儿,都是条理不清晰,时间情节对不上的。最近的这第六本倒是还不错,只是偶尔他就会调整一些东西,比如一些情节片段的顺序。
但偶尔这玩意一旦多了也挺厉害。所以,眼看着第六本也变得花里胡哨,被改得张牙舞爪,基本也要报废了。
张显微自从拿了毕业证,就正式上岗,开始接任务。
也许是张显微目前的能力挺强,让他有些狂过了头儿。他哪里是接任务,他那是挑任务。
他挑的倒不是难度和“工资”,而是地方。
首选,就是他和谈镜去过的地方。其次,就是离这些地方近的。
而那些远的任务,他都带着微笑礼貌拒绝,且拒绝得铿锵有力毫无余地。艾露和萧瑞杰拿他没办法,又不能放着优秀的妖灵师不用,就只能扣他钱来撒气。
不过收效甚微,张显微“屡扣不改”,对此浑不在意。
反正他现在也找不到人,也不着急买钻戒买金镯子,更不着急买房结婚度蜜月。他的个人花销就吃饭穿衣,毫不讲究,少得可怜,于是——随便。
这天张显微正收拾东西,准备去江城处理个闹鬼事件。
他刚把背包拉上,门就被推开了个缝。
张显微虽然是背对着,但仍旧感觉得到,关风与正把脑袋往里探,特别的鬼鬼祟祟。
“有什么话你就说,别那一副欠揍的德行。”张显微转过身。
“哎!”听他这么说关风与赶紧挤进了屋子,关上门,“你可别揍我,我害怕。你现在这武力值,杀妖不眨眼….”
张显微笑笑。
这一年来他的灵力修炼得突飞猛进,拿着谈镜送他的那把无敌势如破竹…..短短一把通透的小匕首活生生被他弄成了个霹雳…..
反正…地界儿近一点的妖魔鬼怪,要是听见“无敌”这俩字,定是不敢随意造次。
总而言之就是,张显微以他独有的“凶残”,真的有点无敌,火遍了作妖圈儿。
他威名在外,像极了什么残暴分子。但是关风与倒是看得清楚,张显微的性子,似乎是比以前更要温柔沉稳了些许。
比如现在,他就对关风与笑得暖洋洋的。
真的很难把当初红了眼的疯子和现在的他放在一起对比。
关风与看着他,梗着脖子小心翼翼问:“显微,这次去江城…你还找么?”
“找啊。”张显微说,“随便找几个妖魔鬼怪问一问吧。”
“怎么问?”
“还能怎么问,我自己都不清不楚的。”张显微把手里的背包甩在对面的椅子上:“把手机照片拿出来,问,这人见过么,叫谈镜,死活不知,是我爱人。”
关风与:“…….江城你不是找过很多次了么…”
“也就十八次。”张显微的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今晚吃了大米饭一样平淡。
关风与嘴角抽了抽,像被掐了半死的蚊子,呜呜嘤嘤:“显微,章莪山你也去过了…那块儿山头都劈没了….”
“嗯,我知道。”张显微琢磨了一下,似乎没听出关风与的言下之意,“不过,如果他回来,应该也不会去章莪山。”
张显微:“只是我现在还没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西河那座山的哪个位置,去了那么多次,还是想不起来。”
关风与静静看着他,终于不再委婉:“谈前辈回来的话会主动找你的,他肯定会的,你其实不用这么的….”
——不用这么的辛苦。你是找不到的。
说起来张显微也是真的倒霉,不管什么时候,对于谈镜这个人,他永远都是找不到。
“哦。”张显微点点头。“但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张显微指着自己的脑子:“这里面有些模糊的片段告诉我,他大概是把便宜从我这儿占全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那你还找这个负心汉干什么。”关风与扒拉了个椅子坐下了。
张显微想起来了多少?他对谈镜的那份感情又剩了多少?或者说,又多了多少?他要做到什么地步?
这些都很难说。都是碎成渣滓的东西,能拼凑出什么玩意儿,没什么人敢下这个定义。
关风与:“其实我那个任务要难一些,哎,什么南山的蜘蛛精,我可怕死了,你去吧,咱俩换换,闹鬼这种小事儿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张显微打断他:“艾露让你来当说客?萧老大不可能管这个事,你很了解我,知道说了也白费。也就艾露不死心,还折腾。”
张显微:“艾露又把她的大砍刀横在你脖子上了?”
“……”关风与说不下去了,张显微扭着脸看他,眼睛里带着笑意。那笑意好像有温度一般,温热的,像温泉,他的下文都给按进去销声匿迹了。
“你和艾露这一年半都要急死了吧。”张显微啧了一声,“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怜。那毕竟是我的过去,我总是希望想起来的,但…我也没执着于能把他找回来。”
“….什么意思?”
“能找回来更好,找不回来…”张显微顿了顿,扯开嘴角笑了,“找不回来我能怎么办啊。我就算能上天入地不也一样找不回来,更别说我没那本事。”
关风与:“……”
张显微的目光倏然沉了沉,那漆黑的瞳孔,好像有极夜在陨落:“也许他已经死了,早就不存在于天地之间了。你是想说这个吧,想让我看开点儿?”
“操。”关风与一巴掌拍了椅背儿站起来,“你他妈这不是都知道么!”
“嗯。”张显微点点头,“其实我看得很开。”
“你们别误会。”张显微说,“我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是个情圣。”
张显微:“我会刻意去想,是我觉得,就算我要放手,也不能糊里糊涂被迫的放,起码得是真的放。”
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从这儿放。”
张显微轻声说:“我惦记着他,和他活着还是死了,能不能回到我身边,都没关系,这是两回事。”
关风与:“….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影响我对他的惦记。”张显微慢慢坐到床边,“我也不知道能惦记多久,反正就先这样呗。如果他回来了,我依旧惦记着,那就是大团圆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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