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温度降到接近零度的时候，裴西接到一个余庆书的电话，邀他参加《风华》上映两周年的聚会。

说是邀了很多人，相干的不相干的，裴西猜测多半是余庆书手上又拿到了新本子。他当然不会拒绝，聚会当天换上很久没穿过的西服，梳起额发，恍惚间想起那年的颁奖礼上，自己似乎也是穿着这样一身颜色的西装，初次见到邱朝。

没有戴隐形眼镜，远处的人影看得极其模糊，声音却听得清晰。那声音只唱完第一句，裴西几乎已经心惊肉跳，他想起过去躲在孟西川家中听他弹琴的日子，少年时代太远了，几乎已经要忘记，却又在那一晚被相似的嗓音提醒而回忆起。

他想到邱朝，就在聚会上见到他。

裴西一点也不意外，或许他早已猜到了。只是没想到邱朝竟然也穿上西服。他看得放肆，远处邱朝也看见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裴西端着酒杯朝他走过去。

“是不是跟你说过，去年颁奖结束以后那个庆功宴，我其实找过你。”

他确实说过，但邱朝以为是玩笑。裴西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下了，也不管座位原先的主人会不会回来，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他只喝酒，看得邱朝都替他觉得胃疼，于是叫侍者又上了一副新的碗筷。

裴西又问他：“怎么没去？”

“……什么？”

对方挑挑眉。

邱朝想了想说：“没有熟人，去了觉得尴尬。而且那个时候天天和余导扯皮，互相都不是很想看见对方。”

“今天有熟人了？”裴西故意往四周望。

邱朝被逗笑，手撑住下巴转头看向他：“近在眼前啊，裴老师。”

裴西也凝着笑看他，末了喝掉一口酒。

远处不知是狗仔还是粉丝的镜头落下，刚好拍到这一幕。邱朝只露出半个后脑勺，面向他坐的裴西却完美入镜，折叠的餐巾和花束在灯光下变了颜色，酒杯中的液体亮丽，却终究不及手持酒杯露出笑容的人。

所以裴西到底就是属于荧屏的。不论是影院中那整片大的幕墙，亦或繁华街道里显眼的广告屏，又或者是相机，他总是得体又好看。

几天后偶然看到这组照片的邱朝如是想。

不过此刻他全然不知自己的后脑勺已然入了镜，只知道被裴西的笑容晃得快要不敢看他，于是悻悻地转头吃掉一口食物。

后来裴西在他旁边的位置又停留片刻。过程中他们喝了太多酒，以至于裴西离开他身边的时候，邱朝已经感受到一丝醉意。那人走之前似乎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头，邱朝有点不喜欢，后知后觉地嘟囔道：“别拍我头。”

可是裴西早已经走远了。

席散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邱朝站在饭店大门内侧等自己的车，他醉得快要睡过去，看人看物眼睛里都好像起了一层雾，不那么分明。

裴西走出来站在他身边，在他摇摇晃晃的时候一把扶住。

“……我站得稳。”邱朝挣开，又站直了。他刚刚是有意晃动，因为一个人等车似乎有些无聊，并非是喝醉了站不住。

酒精的力量很神奇，作用于每个人似乎都能带来不同效果。裴西注视着眼前人，他明显就醉了，但还能维持住整洁的形象，举止虽比平时大胆了些，却也显得率直坦白。

他对萧雅说：“你先回去吧，车也开走。”

萧雅明显顾虑地看着他，踟蹰片刻，也只好低头走掉。

“你看，萧雅也走了，今晚你能不能送我一下。”裴西转过身对邱朝说。

“是你让她走的。”邱朝还看着萧雅出门的方向。

“对，但确实没人送我了。”

邱朝看着他皱了皱眉，答应道：“可以啊。”

但是他才将将说完，裴西又问出一个让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醉坏了的问题，裴西说：“可以去你家吗？”

邱朝瞪大眼睛看他，又听见后半句：“离这里近一些。”

大概是醉得更厉害了，坐在车上时邱朝想，他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楼房和路灯，耳朵里轰隆隆的，脑子里也一样。

家里面很久没好好收拾过了。让裴西住自己的房间吧，次卧的灯好像还坏着，改天得叫人来修一修才行。他迷迷糊糊地乱想一通，还是忍不住看了看裴西，被裴西注意到，也回看过来。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就见邱朝的眉头突然松开了，他开口时声音不大：“裴老师，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裴西知道说的是自己，却还是问：“谁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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