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2）

离开深圳动身回北京前，路小宇去见了一次刘玉仕。

以他的身份，原本应该是见不到这样重量级别的当事人的。但当他回到当初待过的那间警局，才刚提出这个想法，就有办事员从特别调查组接到电话。

刘玉仕指名要见他。许多关键的证词，他都表示，要在见过路小宇之后才配合提供。

于是那么神奇的，正好错开方南前往招标委员会提交材料申请的空挡，路小宇又坐了一趟警车。

时隔数日，他再次见到刘玉仕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已经隔了一块厚厚的玻璃。

对方不愧是在拍卖会之前都要特意教他商务礼仪和着装要求的人，即便作为关键当事人接受连日的审讯，刘玉仕的精神面貌看上去也比一天前被方南带回酒店时的路小宇好太多了。

他的金丝边眼镜仍然一丝不苟地架在鼻梁上，发型也未见凌乱，除了多出些若隐若现的胡茬，眼前这个人，就和任何时候坐在会议室里，等待其他经理人发言完毕的时候一模一样。

见到路小宇露面，对方似乎比他本人还要高兴。

“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隔着玻璃，刘玉仕通过对话用的听筒开口问他，“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一点打击都受不起来似的。”

路小宇的嘴唇嗫喏了两下。

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情形下自己该说点什么。

一开始他并不抱希望自己是可以真的见到刘玉仕的，他只是觉得，作为当事人之一，自己不该就这么不闻不问地跟着方南回北京。至少也得知道，针对刘玉仕的调查进展到哪一步了，结论就会是偏向什么方向的。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也会在等着他。

“你为什么想见我？”他开口问。

“这问题我还想问你呢，”刘玉仕做出惊讶的样子，“我现在又没有多么神通广大，如果不是你主动回到警局里去，我难道还能指挥着这些警察去把你抓过来吗？”

他看着路小宇，镜片背后的眼神一如从前那样深沉而令人猜不透，但整个人的感觉却比之前要轻松太多，仿佛他终于卸下了双肩上经年压着的担子，重拾起一种无所顾忌的状态。

“你怎么连反应也变得比以前慢了。”他挑眉对路小宇说，“说说看，你到底为什么会想过来？”

路小宇于是终于坐下，好好地开口。

“我想知道原因。”他说。

太多事情的原因。比如，为什么郑铭源原本想针对的对象是我，而你为我裆下了这一切。比如，为什么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方南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回到北京，并且还想带着自己一块回去。

刘玉仕似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好像懂事了一点。”他望着路小宇的眼睛说，“那么你就冷静地好好想一想。为什么现在着急想要一个答案的人是你，而不是我。那是因为对于我来说，事情已经结束了，而对于你们来说，它还远远没有完结。”

“什么意思？”路小宇问。

“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和远播的复兴无关，我无非只是想把陆沁违规的证据带到台面上来，现在所有的证词和客观事实都已经足以形成证据链，一旦定罪，就会发布通缉令，不管他跑去哪个国家也好，他在陆家所有产业里的前途算是走到头了。这对陆家在远播势力的打击也是不言而喻的，这样看来，我与陆家的个人恩怨起码得到了某种形式的偿还，今后也就无所谓追求什么。但你和方南不一样。”刘玉仕说着，耸一耸肩，“新仇旧恨，这才刚刚开始呢。”

路小宇的眉心忽然跳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方南这趟回北京，是打算要报复郑铭源？”

听了他的话，刘玉仕却忽然噗嗤一下笑了。

“说报复还谈不上吧。他整个人不都是郑家栽培出来的吗？你见过被豢养的宠物咬死的主人吗？”

路小宇不喜欢他的这种比喻。刘玉仕话音刚落，他的眉心就深皱起来，心中此前对于刘玉仕残留的一些愧疚也瞬间被冲淡了许多。他不再好好看向刘玉仕，反而作势要站起来。

“别急啊。”刘玉仕朝他招招手，“我好歹算是给你上过几课的前辈。如果不是对你多多少少抱有一点期待，何苦要坐在这里等你？你就不想听我把话说完？”

路小宇见他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一把撑在那面玻璃上，居高临下地面对着刘玉仕，他突然展开的身形在对方身上打下一片阴影，眼神中的审视直白而锐利。

那一瞬间的路小宇具备了他此前未表现出过的棱角，以至于刘玉仕轻描淡写的笑意都有一刹那的僵硬。

“在我面前，不用说谎。”路小宇忽然沉声对他说，

“换做我是你的话，心里还是会有很多不甘的，你难道不是吗？只是拿掉了一个陆沁而已。在陆家留在远播的管理层里，他不过是最年轻的那个，正是因为大意而缺少防备，才被郑铭源给逮住，你我不过是正好搭上了顺风车，在那样有限的条件下，你只能选择最有可能将他打击到一蹶不振的方式。看上去是破釜沉舟——”路小宇顿了一下，

“但也仅仅止步于此了，不是吗？”

刘玉仕完全收起了面上的笑意。此刻他的脸色甚至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路小宇依旧盯着他，讲话的语气却平缓下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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