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2）

那件要命的“药膏事件”过去不久，隐约的风声就已经在远播内部传开了。

远播不愧为在京城扎根了十数年的龙头集团，内部层级之繁复，人员配置之冗余，最是适合各种流言滋生、繁衍的温床。

这事儿在不知道什么人那里倒了一手，最后又传回到路小宇耳朵里的时候，他正陪着方南出席一场京城商圈的俱乐部活动。

台上的承办企业代表慷慨激昂地介绍着论坛议题的主要内涵，方南和他手里都抓着酒杯，佯装聚精会神地聆听。

只有路小宇注意到，近在咫尺的方南用压低过的声音把台前一排几家本土企业高管的背景一一介绍一遍的背景音之外，正有几个不断朝这张望的嘉宾，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今天的这次聚会，是方南主张他来的。

他得带着路小宇先把人认清楚，不论在什么行业开始耕耘，混个脸熟，总是很有必要的。

在现场方南所交代的那些行业人脉，路小宇默不作声地一一悉心记住了。他并不是个不开窍的学生，甚至于比绝大多数天资本就缺乏的普通人还要更勤勉。来到会场之前，他就已经做足了功课，同时他也明白，如果不是这段时日以来，远播内部的风闻已经渐次传到了圈子里，今晚他来参加这场聚会，是不会有眼下这么好的效果的。

打从他们进场开始，那些人的目光便始终追随这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和黏在身上下不来那样。

有人这么在意他，当然不会是因为他是什么不世出的青年才俊，这点自知之明路小宇还是有的。凭着他那苍白得可怜的履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到现在的位置，怎么会不叫人跌破眼镜？

人就是这样，当他们不愿意去相信一件事情的时候，总会想到各种办法来合理化自己的推测。

前段时间在方南办公室里的那出，路小宇本就是刻意为之。

那给了所有的看客一个绝佳的由头，来安置他们的各种猜想。毕竟，比起“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定有什么惊天才干”，人们一定会更容易接受“这件事当中一定还有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背景”。

人们感到好奇，就会想办法来求证这种好奇。对于没有任何谈资可以切入社交场合的路小宇来说，那是最快速易得的入场券。

台上的发言结束之后掌声雷动。还不等方南牵头，就已经有几位区域性地产公司的管理人员朝他们聚拢过来，与方南一番客套。那之间，他们用观看大熊猫一般的眼神略微扫过路小宇一眼，路小宇也只是微笑着敬酒。

“新收的徒弟啊？”其中的一个笑着问，“我以为你要带新人也会从原来世宏的团队里带。当时不是有几个，现在都在做区域经理了吗？我听说郑家那大少爷最近都调去远播帮忙去了，你不也趁机会，带几个自己的熟人过去？”

方南也只是谦虚笑笑。

“远播是远播，世宏是世宏，隔行如隔山，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小宇虽然是新人，但是拼劲很强，办事也很能干，再说，这只是我的助理，要说带徒弟，我自己都是个外行人，哪来的那本事啊？”

一群人笑笑，彼此交换过名片，又换路小宇与他们寒暄几句过后，才算完。

应付第一批人后，两人手里的酒也几乎已经喝干。方南带着路小宇到场边休息，喝两杯柠檬水漱口。

路小宇拿指尖捻了捻刚收到的名片，全是集团总部部门副总经理以上的头衔。他哼笑一声，把名片收进口袋，转头问方南说：

“这样的场合我还得再经历几次，才算拿得出手？”

“再经历几次也不行。”方南干脆地答他，“职业经理人要在圈子里拿得出手，终归是要靠项目说话。现在你我的手上可没有这样的筹码，人家还愿意过来聊几句，无非是看着远播这颗大树的面子，但有盘面总好过没盘面，现阶段，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远播就是你的靠山，这样无论到哪里，总有块敲门砖。”

“那你觉得，要成为一个真正专业的地产经理人，大约需要几年的成长期。”路小宇又问。

方南摇摇头。

“商业项目这种事，是最说不准的。就和经纪公司捧明星一样，明明前期投了很多的钱，各种大导演大制作的片子也演了，可就是没有观众缘，明明一开始不看好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随便演了个小配角，却火了。机缘这种事，就是这样。”他深深看了路小宇一眼，“可不是说数据分析做成什么样，最后的结果就一定会怎么样。你可得记好了，以后不能像你做报告分析的时候一样，总是那么死脑筋。”

“明白了，我会记住的。”路小宇点点头。

“不过你也不用太心急。”方南又说，“职业经理人这件事其实也没有那么玄学。首先你得明白，职业经理人是被聘请到一家企业里做什么的。首先，他们是给老板打工的，是为企业自身的发展服务的，但在企业规模化发展的过程中，职业经理人有时甚至比老板还要不可替代。我说的是这个职位，而不是坐这个职位的人。经理人其实是一种资源，而只要是资源，势必就可以被整合。这个职位的最终意义，是评估老板们自身能力和眼界的边界在哪里，并意识到，为了让企业继续长远的走下去，在这些能力的边界之外，还需要哪些方面的扩充，必须明确了这些，才能匹配到真正适合一家公司的经理人。所以我的观点一直是，没有所谓最优秀的经理人，而只有最合适的。”

“那是在理想的状况下。”路小宇忽然放下杯子，看向方南，挑眉说，“比如说，我现在出现在这儿，也并不是因为我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不是吗？”

方南喝水的动作顿住了。在他能说点什么之前，路小宇却又笑开了。

“开玩笑的，南哥。”他凑近方南说，“我也没有那么在乎到底合不合适这种问题，能天天这么跟着你，我挺开心的。”

再一次的，方南又被他噎得没有合适的话可说了。

“不如谈谈上次那个项目的问题吧。”路小宇适时地改换了话题的方向，“之前我提过的，老大很看好的那个商务度假村和新型养老相结合的开发方案，你的意见是什么？”

方南听到这个话题，顿了顿，把视线微微转开了。

“你交上来的报告我看到了。”他回答路小宇说，“想法是不错的，但是也不能忽略它的风险性问题。现在东南事业部的动作不知道多少部门的人在盯着，立新项目是需要慎之又慎的事情。你说的方案，我会放在企划案里，和其他备选项一起，综合评估一下。”

“你真的有这样的工作量吗？”路小宇忽然问，“深圳竞标的事情还需要你收尾，东南事业部现在又全压在你的头上，你要过目那么多合同，天天还有这些跑不完的应酬，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来评估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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