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与学弟（1/2）

许一原太好看了，林天发现自己在描述他的时竟只能用他那点贫乏苍白的形容词去描绘。他想，无论是话语，或是画笔，都勾勒不出许一原千分之一的美好。

林天第一次见到许一原是在升旗仪式上，许一原是高一新生代表之一，要上台发言。

那天早晨刚下过一场很大的雨，本来升旗仪式差点要改在室内举行，林天为此还小小郁闷了一下，他喜欢室外，也喜欢阴天。

升旗仪式还没正式开始，高二的班级就站在高一旁边，地面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几滩积水。

林天站在高二5班的最后一列，看着全班其他人的后脑勺发着呆，周围闹哄哄的，都是一个暑假没见正聊得热闹的同学，只有他，没人找，也没人分一个目光。

相比高二高三，旁边的新高一倒是安静一些，毕竟大部分都还互相不认识。林天侧目看了一眼，大部分都是一脸期待，青春洋溢。

这所高中是全市排名第一的重点，学校历史悠久，名声在外，无数家长孩子挤破了头想进，奈何让人望而却步的分数线摆在那里，除非真的成绩十分出众，否则只有站在门外远远观望窥视的份，要考进来确实难度很大，林天可以理解新生的兴奋。

林天扫了一眼后本想收回视线，却忽视被后排打闹嬉笑的几个人吸引了注意。

几个因为身高较高，站在末尾的男孩子，其中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被其他人围成一圈在中心，他手里摆弄着一副金边眼镜，修长的手指轻轻描摹着镜片的边缘，一旁的男生起哄叫他戴上。

那眼镜似乎是他们其中另一个人的，并不是那男孩自己的眼镜。

那一圈人里只有那男孩的脸正对着林天。

男孩很高，长得白皙干净，眉眼漆黑，棕色的头发看起来柔软而蓬松，即使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他却在人群中很显眼，在阴天有些暗沉的色调下看起来很清爽。

忽然，男孩不经意间正好对上了林天瞥去的视线，对他笑了笑，稍微低了低头，神色有些窘又害羞地对身边的几个男生说了一句话，围在男孩周围的几个新生随即转过头，纷纷朝林天的方向看去。

林天一瞬间虽然有点尴尬，但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这时正好教导主任走上台，拍了拍话筒，喂了一下。

前排有个老师直直朝后排走了过来，停在了那群嬉笑的男孩子那里，带走了那个站在中心的男生走到了最前面一排。

因为有太多人挡着，林天没有再看到那个男孩。

校长和几位老师发表过冗长枯燥的发言后，终于轮到高一新生的两位代表发言。两位新生代表分别为一男一女。

首先是女生发言，女生代表似乎有些紧张了，声音微抖着发过言后就红着脸退下了，男生走上前站在话筒架前。林天认出了是那个男孩，他戴上了那副朋友的的金边眼镜。

男孩好像还不太适应戴眼镜的样子，一边低头笑了笑，一边用手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这时后排那几个新生看着台上的男孩也跟着笑着打趣起来。

“各位尊敬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新生代表许一原。”

男生清澈磁性的声音一响起，全场都静了下来。

这时林天才忽然注意到，这个新生代表，居然没带任何纸稿，什么也没带上台就这么直接面对着全校师生开始致辞了，渐渐地周围的学生都开始注意到这一点开始议论起来，而台上的那人倒是侃侃而谈，目光炯炯，嘴角还带着几分淡淡笑意。

“那小子，连新生致辞都要耍帅，真是的……”

“估计那些还端着架子的女生要不淡定了，哈哈哈。”

那几个站在末尾的新生看着台上的许一原正打趣着说话，还没说上几句就被一位班主任模样的中年男老师扫了一眼，这才憋着笑收敛了。

林天没有注意听致辞的内容，只是视线穿过人群，定定地落在许一原身上。

那副眼镜在他脸上没发挥出任何作用，一层薄薄的镜片，什么也没能遮下。

许一原的致辞正在渐渐接近结尾。

他一边继续发言，一边从容不迫地扫视着台下众人，最后停在了一个点上，正好对上了一双阴郁黯淡的漆黑眼睛。

林天浑身一震，两道视线一瞬间碰撞在空气里。

林天条件反射地匆忙移开了视线，低下头。

也许是在看别人，或者只是随便看向这一块的而已吧，林天想。

致辞到结尾了，林天试探着抬起眼，许一原已经走下台，没有再看他了。

所有学生开始分散开，三三两两结伴往教学楼走去。

林天一个人走在人群里，四面八方的交谈声中频繁地传来“许一原”这三个字。

林天仍旧低着头，把眼睛藏在了碎发后，慢慢悠悠地走回了教室。

比起喧闹的人群，他是多么的安静。林天却并不觉得自己突兀。

也许是因为这样过了一整年，已经适应了被当作空气的生活，也许是因为自己也认为自己只是空气了，说不上来为什么，有时林天甚至为这样的自己庆幸。

他也不是不喜欢别人的注目，只是这会让他害怕。

因为知道自己的不同，也恐惧别人会发现这个秘密。

也许很多时候，是他自己推开了所有人，远离了一切可能受到瞩目的事或物。

林天进了教室后门，走向靠窗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了。

他的同桌叫言子路，是个标准的学霸，个头有点矮，每天戴着黑框眼镜，除了在写题还是在写题，即使在这所各路大神云集的高中，成绩也从未掉出过年级前三。

林天认为言子路是个既聪明又勤奋的人。

这样的人心甘情愿到最后一排和大家都比较疏远的怪人坐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因为这个像哑巴一样的空气人不会像上一个同桌那样呱噪，影响他学习。

林天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很识相的保持着他被青睐的唯一优点，一贯安静寡言。

林天呆呆望着前方的黑板和一排排的后脑勺。

正神游着，眼前的教室似乎在渐渐变成黑白的，铅灰的天空下，看不到其他的色彩。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喋喋不休，逐渐化作了某种沉重的音符，在他耳边敲来打去地回响。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似乎有一抹遥远的金色悄然照进了教室里。就像在阴沉的天气下，破云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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