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1/2)
卖身葬父的典故黎祯知道,说的是董永家境贫寒,卖身到有钱人家为奴,以求得银钱葬父。
后来董永在槐荫底下遇到一个仙女儿,要和他做夫妻。仙女一个月内织出三百匹锦缎,又为董永赎了身。夫妻二人你耕田来我织布,且不提日后怎么样,反正是过了段男耕女织的快活日子。
黎祯一抬头,这可不巧了,他顶上也有颗大槐树。
要不怎么说人人都爱做美梦,想想都心里痛快。
周围的人群似乎更拥挤了,黎祯胸口有些闷,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口腔里几乎没有水分,用尽全身力气将麻木的腿挪动,黎祯双手撑着地站了起来,膝盖都伸不直。
眼前一片雪花点,一阵眩晕感袭来,又像是黑暗吞掉了雪花点,骤然亮起几道白顷刻覆灭。
黎祯感觉自己像失了明,又像是聋了,这一时期持续了不知道多久,黎祯以为很长,但那不过是几息的事情。
孙员外对着家丁使了眼色,两人便一左一右夹来,将弱不禁风的黎祯架住了。
现在日头当空,就算头顶有树荫,但地面热烘烘的,热气一蒸起来,不输给笼屉。这小姑娘一大清早就跪在了这里,像一株晒蔫的瓜秧,细长的手脚发软,要是没人搀扶现在就趴在地上了。
孙员外说道:“大家伙做个见证,我这里是一百两,老崔头的丧事我办了。下个月我儿大婚,到时候请诸位赏脸来喝一杯喜酒。”
黎祯脑子里混沌成一片,他听不清孙员外说了什么,恍惚间听见了车轱辘的声音,配着马蹄,“哒、哒、哒”。
他侧着脸去看,白晃晃的日头弱化了视线中所有的东西。他似乎是真的花了眼,马车前头坐了个俊美男子,带着柔和的光晕,驾着高大马车逐渐走近。
仙、仙女儿来了!
仙女儿后面又出现了一张脸,那张吓得他触墙而死的嚣张面孔——曹靖旋。
黎祯清醒了一点,收回视线。他果然不是脑子进水,他现在脑子缺氧。
头晕,心悸乏力是低血糖的典型症状,现在应该来块糖,吃点东西。黎祯心疼自己,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超出年龄的懂事。
马车本该就这么过去,只当路边见了个小热闹。
黎祯听见了荀弈的声音:“等等。”
黎祯这会儿宁愿躺在席子里的是他,也不想面对这两个人。他下意识动弹两下胳膊,想在自己身上摸摸,小黑账现在可不在他身上吧?
出声的那位瞧着不像恶人,但与他一道,骑着马的那个可难说了。孙员外是个人精,连忙拉着傻儿子往人群边靠了靠。
曹靖旋坐在马上,只看了片刻,高高扬起马鞭,面色冷酷:“没长眼的畜生,还不松手?”
他的马鞭丝毫不犹豫,只等了片刻,就不耐烦地挥下来。家丁没料到这人竟然毫无道理可言,面露骇然,两双手一松,纷纷避让开。
黎祯软面条似的腿立刻支撑不住,一个侧倒,跪坐在地上。巴掌大的小脸顷刻间梨花带雨,黎祯含泪咬着唇,把大腿下面的石子捡出来,太他娘的疼了!
荀弈下了马车,把黎祯扶起来,询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黎祯有气无力地道了声谢,尽量把脸侧向一边。
别误会,他不是怕别的,他就怕那狗侯爷又看上他这张貌美如花的脸。要想俏,一身孝,他现在可是戴着孝的娇柔小白花,最招富家公子哥喜欢了,白吟霜前辈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怕什么来什么,曹靖旋翻身下马,伸手强硬地将黎祯的脸转向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黎祯像是被毒蛇盯上,浑身一寒。荀弈伸手护了护,曹靖旋瞥了他一眼,松开了手。
“当街强抢,这里没有王法吗?”曹靖旋手里握着马鞭,孙员外身边走了两步。
孙员外见他衣着不凡,腰间玉佩也是价值不菲,心中有些忐忑。
他其实不是恶人,他要有强抢民女的胆子,还给什么银子?别说老崔头死了,就是老崔头没死,他也得去抢。
孙员外念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解释道:“这位公子说笑了,这哪里是当街强抢?这丫头卖身葬父,我不过是想做个善事罢了。”
“哦?那这个善事我做了。”他马鞭一指地上的草席,“我埋。”
孙员外脸色一僵:“可……是我先来的。”
曹靖旋向前踏一步:“怎么?做善事也要讲个先来后到?”
黎祯在心里为孙员外加油鼓劲,快怼死他!快啊!
孙员外手收在袖子里,抬起来擦擦额头的汗,犹豫道:“那既然公子想做善事,老夫就成人之美了。”
他对着家丁一招手,几个家丁簇拥着他和他傻儿子这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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