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1/2）

栖梧院的日常，便是清扫落叶，给经常活动的几间屋子掸灰，然后为公主擦拭身体，更换衣物。

前几项黎祯二话不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可最后一项，说什么黎祯也不肯去。云茹说了几句，见说不动他，也就作罢。反正，左右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

黎祯虽有爱美之心，可做人基本底线一定得守住。他用着人家的身体，就以一颗尊重之心对待，即使是必要的接触，也必须摒弃杂念，没有一丝亵渎之心。

替旻仪公主擦身这类工作并非必要，他不是淫.邪之徒，也不自诩端方君子，不过是个普普通通世俗中人，就不要试探人性的弱点了。

毕竟公主是真好看啊，黎祯略微有些惆怅。

黎祯的到来，给云茹一成不变的日子带来了一些变化。黎祯总见她不言不语，忧心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想方设法逗她说话，讲笑话给她听。

“昔日，有一大胡子，书生，和尚，三人共同搭船过河。小船行至河中，忽起大风，波浪汹涌，小船险些翻覆。船家大喊，‘将你们带的东西扔下船去！’书生扔了书，和尚扔了经卷，唯独大胡子什么也没带。大胡子一急，开始拔胡子往水里扔。书生和尚见了，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猜大胡子怎么说？”

云茹怔愣：“他说什么？”

黎祯故弄玄虚，等云茹吊起了十分的胃口，才说道：“大胡子说，我在抛毛。”

场面静默，片刻后，黎祯脑内炸开了一片笑声，黎祯慌了神，他连忙捂住耳朵，但完全不管用。那声音就在他的大脑中直接响起，咯咯的笑声断断续续，根本停不下来。

黎祯没有出声制止她，安静坐在原地，等云茹停止。

但笑声停止后，接踵而来的是云茹的哭声，她的笑转变为哭，没有一点间隔。

黎祯紧张起来：“怎么了？这笑话有什么不妥吗？不过是个逗乐的，云茹姐姐不要太过在意。”

“不是的。”云茹抽搭着说道，“我随公主出宫到这侯府十余年，从未与人这般谈笑。公主离世后，这世上就剩了我一个人，现在你与我作伴，一时难以自抑。”

黎祯想到，他上几回都是身死之后才换了身体，他或许要等到云茹死去，才能离开。他宽慰道：“我以后，会时常说笑话给你听的。”

云茹又破涕为笑：“抛毛，抛锚，妙啊。”

黎祯实在是不知道这七年云茹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守着一副棺材，与死人作伴。换做是他，无可期待，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是绝对活不下去的，早早投胎去倒是件好事。

夜里行至桐花台每一处，点燃蜡烛，让整个殿内亮着灯火。此时的桐花台映在一片暖色中，平添几分古旧。

走到长廊处，随着黎祯前进的脚步，暖光一点一点延伸，在黑暗中连成一片。

黎祯脚步顿住，举着手里的烛台往前伸了伸，长廊尽头在月光下立着一个身影。

“谁在那里？”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栖梧院内突兀而尖锐，似乎还有细细的回声。

那人走动起来，一直走到烛火可以照到的地方，就在那样一个临界点上，进一步踏入光明，退一步陷入黑暗。

“云茹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那声音，和那张脸，黎祯哪里会不记得。

荀弈。

“我当然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黎祯话说半截改了口。他是认识的，云茹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云茹说道：“有些面熟，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外人了，更何况是一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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