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杀(1/2)
京西的白风筝飘了一白日,没有一点颜色点缀的白纸风筝,快到黄昏时起了风,这才吹破了跌落墙头。
郭玉培看起来没有大碍,至少黎祯见到他的时候,还能喘气。他坐在床沿上,外衣披在肩头,手里头那两颗珠子转得滴溜溜的,黎祯的心落下去一半。
“蠢东西就是蠢东西,以为爷爷会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还能骂人,这下黎祯彻底放心了。
黎祯凉凉道:“可不是,赶着来看郭爷您死了没,结果大失所望。看来刚才棺材铺里备下的棺材也得退了。”
一颗黑色的珠子脱手而出,黎祯侧身闪过。那珠子落在地上,砸裂出一个坑来,碎了好几块地砖。要是落在人身上,骨头少不得被砸碎几块。
黎祯把珠子从坑里捡出来,拿衣袖随手一抹:“您也一大把年纪,逞什么能呢?兄弟相残是人家家里事,您一个底下人,凑什么热闹。”
剩下那颗珠子也飞了过来。黎祯伸手接下,被力道带着踉跄一步,很快站稳了,走到榻边。将珠子放回郭玉培手里,黎祯给郭玉培捏着肩膀:“您得了什么?落一身暗疾,好不了的旧伤,我还想着给您养老,您也得给我个机会不是?”
“我们这种人还想着养老?”郭玉培怪笑一声,“我能老已经是造化,其他人,未必得见老。”
“我老觉得您这是咒我早死。”黎祯嘴里小声嘟囔。
“没专指你。”郭玉培说道,“我是说包括你在内的其他人。”
“我可谢您了。”黎祯手劲大了些。
郭玉培伸出枯树枝般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可以停了。郭玉培压低嗓子:“圣上已写好诏书,交由太后保管。太子即位是顺应天命,就怕有人要逆天而为。早几日就出了事,我躲过了,这回实在是失算。”
黎祯想起一位郭姓哲人说过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下回。”可不巧了么,和郭玉培还是本家。
黎祯兴致缺缺,随口说道:“您大点声,我聋不了。”
郭玉培一指头顶:“上边有人。”
楼顶传来一声咳嗽:“哥,我在呢。”
“……得了,你就在上面待着吧。”黎祯指指门外边,对郭玉培说道,“您要没事,我就走了。”
郭玉培满脸恨铁不成钢:“你急什么?走哪儿去?我能没事吗?我中个毒不行,非要浑身是血的躺你面前才算数?”
黎祯皱着眉坐在他跟前:“郭爷,您别骗我。”
“骗你有好处?”郭玉培给他这不成器的干儿子愁得脸更皱了,他手里珠子转了两圈,“对了,你给我定的棺材,是金丝楠木的吗?”
“我没定。”黎祯回答干脆,“我寻思您命硬,哪儿能那么容易死,且得活着呢。”
郭玉培捂着胸口:“你给我气得……气得毒发了。”
黎祯不再说话,扶着郭玉培躺下。郭玉培倒在榻上,竭力仰着脖子,每一声呼吸都像是拉动着破风箱。苍老皱起的皮下青筋暴起,骨头随着动作突兀出来,他的面上浮起不正常的血色,喉间冒出一些血沫,拳头攥紧了,双眼直直盯着屋顶。
毒发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黎祯坐在他的身边,等他逐渐平静下来,血液从嘴角溢出,但他的双眼骤然明亮起来,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我这算给您养老了吗?”黎祯轻声问道。
“算,怎么不算。”郭玉培点点头,“一会儿你就给我埋起来,不必破费棺材钱。”
“我骗您了。”黎祯说道,“棺材已经备好了,棺材上有镶金的寿字。我让老板给我用最好的木料,但我不识货,到时候他以次充好,您别找我,找那老板去。”
“有点冷了。”郭玉培似乎听不大清他说了什么,双眼发直,黎祯替他盖好被子,手腕被一把攥住了。那只枯瘦的手顺着手腕摸到黎祯的衣裳,紧紧抓住了衣袖。
“天凉了,可要穿厚点。”郭玉培唇齿打着颤,“这么冷,我的涂川可怎么过啊。我还欠他一件棉衣,一直没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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