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2/2)
贺元弈听到他这样说,莫名地窃喜。但他继续问道:“孩子呢?你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孩子?天呐!”黎祯几乎想仰天长啸,“学堂里那几位已经够我受的了。”
“那你以后,岂不是孤独……”贺元弈忽然又没有那么欢喜了。他希望黎祯能快乐,可他现在的模样,无奈居多。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保不齐我就和谁对上了眼,保不齐突然就出现一个我中意的人呢?”黎祯笑道,“你担心我做什么?想要我找个嫂子给你?不对,你上回说了不要的。”
贺元弈心里怦怦直跳,那句话黎祯居然听了进去。
这一路似乎极为漫长,贺元弈牵着他的手似乎是忘了,一直未放开。黎祯也任由他抓着,感叹着夜色清凉,星子清明。
年底时,蒙浩的儿子抓周抓了支笔,并不高兴,嘟囔着说道:“可别学了黎祯那死小子。”
黎祯听了想打人。
荀慧娘经过那一回闹腾,已经对黎祯的婚事死心了,这一年过得尤其顺畅。
贺元弈记得生母的忌日,以往他没有机会,现在母亲的坟已经迁到身边,他清早醒来,越过黎祯下了床。
黎祯恍然醒来,抓着贺元弈的手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贺元弈说道:“今日是母亲忌日,我要去祭拜。”
“哦,那你等等我,我也去。”黎祯坐起来,穿好衣裳。他们两人收拾起来很快,一同出了门。
荀慧娘为淳妃挑选的墓地周边景致十分漂亮,周围青山绿水环绕,是专门请人来挑的风水宝地。
荀慧娘说:“这地方风水好,日后我也葬在这里,和阿一亲娘一起。我们二人虽素未谋面,但总归能教出阿一这样的孩子,和我一定不会生分到哪里去的。在黄泉地府,也做一对姐妹。”
贺元弈提前备好了元宝蜡烛,还有几碟糕点,那是淳妃以往爱吃的点心。
淳妃入宫以前,只是个小京官的女儿。家中管教不比高门大户,家中的吃穿用度,比起其他达官显贵,更贴近平民百姓。之后皇帝登基,她偶尔也会想起以前所吃过的东西,只是这时不再是享受点心,而是回忆过往。
贺元弈也跟随着吃了几次,但宫内其他宫人总说些闲话,淳妃出身低微,果然不如德妃高贵。后来淳妃收敛了一些,不再要求这些了。
顾忌着皇家颜面,什么也不敢乱说,什么也不敢做的母亲,最终还是成了宫内斗争的牺牲品。
贺元弈跪在墓前磕了个头,黎祯也随之在一旁叩首。
贺元弈心中立誓:母亲,孩儿无用,至今未能帮母亲伸冤,但请母亲放心,孩儿一定会报仇的。
祭拜过后,两人坐在了一旁。身边的草深而厚,一早的露气凝成了水珠,沾湿衣摆,但没有人在意。
“你知道,人生苦短这句话吗?”黎祯伸手摘了些草叶,温声说道。
贺元弈只是静静看着他,黎祯手中拿着修长的草叶,开始编织起来。
“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人生总是有苦的,但是苦的日子很短,甜的日子,往后还长着呢。”黎祯灵活的手指上下翻飞,叶子在他手中变幻,逐渐变成了一只青色的蚱蜢,活灵活现。
“你又胡说。”贺元弈轻声说道。
他注视着黎祯的侧脸,那张柔和斯文的书生脸,却有着他所见过的最坚毅的眼神。贺元弈嘴上反驳,心中却想到:你若是在我身边,这句话我信。
“好了,我们回去吧。起了个大早,还未吃早饭,饿了。”黎祯站起身,将手中的草编蚱蜢放在淳妃的墓碑前。
贺元弈突然盯着那蚱蜢不动了。
他的手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将那只草编蚱蜢拿在手中。
熟悉的模样,熟悉的手法。他摸到蚱蜢的腹部,最后一层轻轻一拨,收尾的地方便翘起了一点。
他死死盯着黎祯的背影,迈不动脚。
黎祯见贺元弈没有跟上来,疑惑地转身看去,贺元弈手中拿着蚱蜢,那样的目光像是要凝成实质,他心里猛然剧烈地跳起来。
完了,他太过得意忘形了。
他现在是坦白从宽还是抵死不认?黎祯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些懵。
贺元弈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是不是……认识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人?”
黎祯:“……没有的事。”
贺元弈举起手中的蚱蜢:“这是谁教你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