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压迫（1/2）
循环，是人类永恒的话题。当一个时限的结束，就会预示着下一个过程的开始。每分每秒都不曾吝啬给每个人，也都不曾亏钱每个人。所以到了年关，人们喜庆与悲伤齐头并进。快乐的是终于又熬过了一个年头，结束了这一年的工作，不管好赖，都已过去。悲伤的是这一年依旧如此，没有突破也没有进展，上一年的雄心壮志仿佛昨日重现，只是今年拿起笔，重新规划的时候，它还在那里。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年关也有不同的意味。当人性最深处的嫉妒与攀比从鲜红的心脏里流出时，犯罪与报复，就又成了另一个热门话题。每年寒假前，学校里总会有这样的提醒。
“年关将近，路上要看好自己的个人物品，晚上不要在外面逗留，早点回家。”
张淮郁说完后，在“班会”的一栏上写下最后一句，合上了笔记本。
学生们背上书包，疯了似的往外冲，生怕被堵在拥挤的公交站上。
元旦了，普天同庆，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三天假。
圣诞节过的那么轰动，张淮郁是没力气再折腾元旦了，他中午的时候给杨远发了个微信，叫他约上杨明一起吃个饭，算是小聚一下过个跨年夜。
杨远自从收到了张淮郁的戒指整个人都嘚瑟得不行，每天都将戒指中间的环转来转去，把这个表示心情的功能用的是淋漓尽致。张淮郁看到他，只要往手上一瞄，基本上就知道他现在的心理状态了。
感觉性价比简直不能再高。
于是今天，杨远就没来学校接他，而是提前去饭店定位置。
本来杨远也问过他要不要跟自己爸妈打个招呼，张淮郁觉得有理，当着他的面先是给自己孙美晴拨通了电话，不到一分钟后以“陈滢有事找她没什么事就先挂了”为理由断了。又顺便给亲爹拨了个过去，结果干脆就不在服务区。这下只好作罢。
走出校门，张淮郁看到门口都是家长前来接孩子的车，堵得水泄不通。有认识的学生路过身旁，看到他都兴高采烈地打招呼，放假的快乐简直难以掩饰。
“回家了也要记得好好写作业！”张淮郁开玩笑似的拍了拍刚刚经过的一个男生新剪的刺儿头，笑着说道。
和学生大军一起过了条马路，公交站就在不远处。这里是学生家长的临时停车点，有些商业头脑发达的人就会到这边帮忙看着车，收点停车费当外块，张淮郁经过的时候，就看到一位穿着贵气，长相富态的女人，扯着尖嗓门儿，张着血盆大口，把面前那个老实巴交的驼背男人骂得睁不开眼。
“你知道我这车光保养，就得多少钱吗！？你们收保护费居然不帮忙看着？刮花了我的车，你说怎么办！”女人的手指都快点到他的脑门儿上了，口水四溅，“看不起车就别在这儿扯什么线，收这么贵的钱还看不好！难怪你只能当个看车的，死穷鬼！”
然而车子上的口子也只有不到两厘米，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您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帮您喷喷漆...”驼背男人的态度很好，一直认错，还提出要帮忙修理。
“不用你的破漆！都配不上我的车！”然而富态女人一点都不领情，把手上的五块钱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男人面前划过呛人的车尾气，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蹲了下来，捡起那张破烂的五块钱。
张淮郁认得这个驼背男人，办公室里听到有些老师讨论过，确实也算是个可怜人。年纪不小了，却没什么本事，勤勤恳恳了一辈子也没赚到什么钱，老婆看他烂泥扶不上墙，带着孩子干脆地和他离了婚。家里人看不过眼，给了点本钱在学校门口开了个文具店。一直是这几家连着小卖铺，茶余饭后谈资一样的存在。也可能是对他最后的眷顾吧，他这家店的面积不大，门前却很空旷，因此很多家长都愿意来这儿停车，离学校不远，还不用挡路。他也就发现了这么点商机，联合其他几家附近的小店一起，每辆车五块钱，帮忙守着，一直以来也都还算尽心尽力没出过什么问题。
可能是今天跨年，旁边又是个十字路口，路过的单车，电动车不小心刮到的吧！
张淮郁有点同情他，感叹了一下生活不易，便随着拥挤的学生大军往车站挪去。
没注意到抬起头后，他充满怒气的双眼。
车子走走停停地才算是绕到了公交站，一大群穿着校服的孩子往上挤。张淮郁身为一个老师，看着慌着回家的孩子们没好意思抢位置，一连错过了好几辆。这段时间里，刚刚还满满当当的空地上，这会儿车子渐渐都开走了，张淮郁往后瞧了瞧，发现驼背男人似乎没有再出来收过钱。
“老师，上车吧！这辆车空，”旁边认识的一个学生好心提醒了他一下，张淮郁点点头，滴了自己的公交卡。
街上圣诞的灯和招牌都没拆，直接二次利用，抹掉两个字换上了“新年大甩卖”。张淮郁运气不错，后半段还蹭到了个座位，车子在小巷里兜兜转转一个多小时，才把张淮郁放到一家吃海鲜的大排档门口。
看着门口热热闹闹的人群和店里高调摆出的各个明星的合影，张淮郁就知道这又是杨明挑的地方。
“我们在这儿！”
刚走进来，他就听到了杨明的声音，继而看到两人坐在靠窗的一个角落。
“你们点菜了吗？”张淮郁拉开凳子，坐在杨远旁边。
“嗯，点好了，一会儿你看要是不够就再加，”杨明眼光在两人的手上扫来扫去，露出点坏笑，“诶呀...看不出来啊，你们动作可真快...”
张淮郁赶紧把带着戒指的手藏到桌子底下，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
“羡慕了你自己也去买一个，”杨远到没什么所谓，甚至还扬武扬威地炫耀了一番。
“呵，我们管理层的繁忙，你这个打工的不懂。”
“再怎么管理我也是你哥。”
两人又开始了幼稚的互怼，张淮郁在旁边看得热闹，时不时还被逗笑。
“上菜咯！”服务员一会儿就端着一个固态蜡的底座和煮好的辣酒田螺走了过来，辛辣的香味飘散，张淮郁上了一天课，肚子早就咕噜噜的了。
杨远自己带上手套，用长长的竹签把螺肉扎出来，还贴心地去掉了尾端的内脏，放到张淮郁碗里。
“我自己来吧...”张淮郁拿过一根竹签，也想去舀一勺，被杨远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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