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言此生(1/2)
自师父仙逝,萧子亦独自一人在洗叶山待了一年,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久。
山间的雪化了,他们却终究没有回来。
那年春天,冬雪消融玉兰花开的时候,他遇到一个人。
最初发现他时,他浑身浴血倒在师父从前钓鱼的地方,只还喘着一口气儿与死物无甚分别,等萧子亦使出吃奶的劲把他拖回院子里时,他连那一口若有若无的气息都快散的尽了。
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萧子亦从来就没照顾过别人,所以说就算是求救也得选对人家,如果都是遇到他这样的,救命的大恩转眼就变夺命之仇。
可如果当时的萧子亦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定然是不会出手相救,没有飞起一脚将那人踹回到河里都算是他没辜负自小的修养。
洗叶山的小木屋里,七手八脚折腾了半天才脱掉那人脏兮兮的外衣,拭去他脸上的血污,打了热水擦了擦伤口,看清来人的眉眼。
人家的娘就是会生。
好看的不得了。
比路明心还好看,甩释明意不知道几条街。
……
“阿呸!所以就因为那狗东西长得好看你就以身相许了?!”释明意坐在茶楼里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一声怒啐打断了他的回忆。
“呸!说什么呢。”萧子亦翻了个白眼,藏住嘴角的弧度。
自昨日重逢,他本以为释明意满肚子的话等着自己,可他由始至终却什么也没问,仿佛有意避讳着什么。
他避讳的,是他的生死,也正是他最最不想谈的。
“而且你是瞎了吗?那狗东西怎么可能比老子好看!”释明意出言打断他的思绪。
“就算是瞎了眼,只要是个人伸手摸摸五官也知道他比较好看吧。”萧子亦又是一个白眼,嘴角终于忍不住上扬。
“……”释明意却突然沉默,愣愣盯着他看。
“怎么?”萧子亦见他不语,问道。
“所以那些传言竟都是真的……”释明意一脸的痛心疾首。
萧子亦:“?”
还未及问,楼底下的说书先生梨花木“啪”的一声落在了案头。
“多谢客官们今日捧场,咱们上回书说到‘明阆仙魂归洗叶,秦子若叛走玉清’,哦,对了,以下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不幸。”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萧明镜心里登时像被泼了盆温水,先暖后寒,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话说秦子若逃出玉清,周身负伤,一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好容易逃到业北,可都说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跌跌撞撞竟误入洗叶山,中了还未及消散的瘴气,一头栽倒在地。”
萧子亦挑了挑眉,这民间说书的还有模有样的,他与秦临那点破事竟然都编成故事了。
只见说书先生颤巍巍抹了把胡子激动道:“可那洗叶山上自明阆仙去后早已是荒芜寂寥一片,就在他以为命不久矣之时,他——得救了!”
“一抬头,便见一位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的白衣少年郎,手执一柄霜晶铁剑,身后一骑乌云踏雪,朝他缓缓走来。”
萧子亦乍听了“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这几个字,心头还有点暗喜。
“‘此间何地?’秦子若哑声问道。”
“‘此间洗叶。’少年郎沉声答他。”
“‘来者何人?’秦子若哑声再问。”
“‘萧氏子亦。’少年郎沉声再答。”
“这秦子若命苦啊,虽出身并不微寒,然命途多舛,市井乡野间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见过这世间最冷的面孔,看人自先以恶待之,入玉清派又被同门欺负的几乎活不下去,乍见这少年郎,自是满心防备。”
萧子亦回想起那时的秦子若,确是如此,满脸的戒备与阴测,目光凶狠的像头孤狼。
“想他萧子亦彼时也不过十几来岁,性情未定,幸承明阆仙教导,承那几分善心,救下了这不速之客,两个人年貌相当,性情渐投契,自然是一同起居,萧子亦待秦子若那也是十分的亲厚。”
老先生说的是眉飞色舞抑扬顿挫,萧明镜搁二楼喝了口茶,他那时待他,确是亲厚的,只因那是他一年中唯一所遇之人,此前的他已数月不曾说过话了,他对秦临当时的那点好,不过是孤寂使然。
“谁知!”花梨木“啪”的一声打在案头,老先生拍案而起。
“二人日夜相对,那萧子亦对秦子若情愫暗生,十来岁的少年郎血气方刚,意欲逼他就范!”
刚入口的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对面的释明意满身满脸。
“啧啧啧……”
“造孽哟……”
那一声声叹息都是无比的意味深长。
满座的呼吸之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缠绵的眼风,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可那秦子若是何许人也?虽见落魄,可到底是名门正派的子弟,如何肯束手就擒!是以与萧子亦刀剑并举各不相让,大战一场,秦子若险胜,当夜就急急忙忙的赶下了洗叶山!”
???
这个精虫上脑的骚年说的是他吗???那个坚贞不屈一脸大义凛然的小娘子说的是秦临吗???
日他大爷的!这哪里是说书!简直比释明意从前看的小册子还他娘的扯淡!
“那萧子亦如何肯就这样作罢?是以第二日也收拾行装,将他师父的灵位尸骨弃之不顾,将自小满腔仁义礼智信抛诸脑后,下山直追情郎去也!”
释明意抹了把脸上的茶水,透过指缝小心翼翼的斜睨他一眼,见萧子亦皱眉不语,心中暗自念佛。
“奈何江湖茫茫,他苦寻多日无果,便投奔他二师兄路明心,金陵路家何等声势,路明心原本要出言拒绝,却无法抵挡小师弟的死缠烂打与他师父明阆仙临终前的嘱托,只好派人去寻。”
似是说的累了,老先生灌下一口茶,清了清嗓子义愤填膺的再道:“哪晓红尘辽远,秦子若自知惹不起明家师兄弟,干脆隐匿江湖避而不出,可这萧子亦经洗叶山一别生了执念,由爱生恨,几近丧心病狂!一怒之下竟修炼禁术屠戮玉清满门!只欲——逼他现身!”
“求爱不成就痛下杀手?!”
“邪魔外道!”
“没有人论礼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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