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万象07（1/2）

秦少阳回去的时候，姒倾正坐在门口逗猫。

他似是刚洗漱完，及腰的长发还湿润着，柔顺地散开垂在身周，遮住了大半张脸，当却依旧挡不住惊为天人的容颜。姒倾听到秦少阳走来的脚步声，甩了甩长发，抬头冲他莞尔一笑。

姒倾伸手勾住小猫的下巴，轻轻挠了挠，小猫发出满足的咕噜声，乖巧地用下巴托在他的掌心。

寂静的子夜，澄莹的月色，朦胧的星光，还有庭院里等他归来的佳人，让秦少阳心神为之一荡。

多年以后，直至他成为九五之尊，已然君临天下，都忘不了曾有一位叫姒倾的少年，在等他回家。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倘若他并非出生于皇家，而是普通人家的庶子，会不会从此便跟姒倾隐姓埋名地在这世外桃源生活下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他的出身注定了他无法平凡地度过这一生，最是无情帝王家，天家无父子，兄弟少亲近，他几乎是如履薄冰地长大。

姒倾抱着猫站起来，亲了亲它的耳朵，又对秦少阳道：“回来了？”

他是有何等的运气才会遇到姒倾？秦少阳想着，收起烦杂的情绪，“嗯”了一声。

姒倾抓着一只猫爪，冲着秦少阳摇了摇，说：“来，认识一下，这是我们家的小狴犴。”

他又低头对小猫说：“狴犴，这是少阳。”

与姒倾不一样，秦少阳并不同小猫亲近，他站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问：“这是哪里来的小猫？”

只见姒倾的笑容逐渐消失，没好气地说：“早上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养了一只猫……就是它。”

小猫知道自己被骂，委屈得缩成一团：“喵呜——”

姒倾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它的小脑袋：“这个小白眼狼，想跟那个小畜生在一起，又舍不得我，总是两头跑。这不，今天晚上又回来找我了。”

这是只罕见的白猫，夹杂着些许深深浅浅的灰色纹路，像只还未长大的老虎。

秦少阳问：“为何叫它狴犴？狴犴乃是龙七子。”

“你看。”姒倾把小猫的脑袋拨起来，好让秦少阳看清它的脸，“它额头上的花纹，像不像一个‘王’字？跟个小老虎似的，只有狴犴才长得像老虎。”

“……”秦少阳无语片刻，说，“狴犴乃是龙七子。”

姒倾摸着猫，闻言一愣：“我知道呀，怎么啦？”

秦少阳有些凌乱：“无事，只是觉得以此命名会冲撞了神明。”

“啊？”姒倾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禁忌，呆呆地问，“真的吗？我不清楚……不过只是狴犴的话，应该不碍事吧？”

秦少阳：“？”

姒倾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好吧，听你的，不叫这个名字了。”

秦少阳说：“倒也无妨，没那么讲究。只是你说这猫是个小姑娘，叫狴犴不太合适。”

“也对……”听他这么一说，姒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他一时也不知道给小猫换什么名字好，问，“那要叫它什么？”

秦少阳也不太会取名，他很少见到这些小动物，尤其是猫猫狗狗一类的，宫里几乎见不到踪影。他看着小猫头上的“王”字，说：“小老虎怎么样？小白虎也行。”

“小老虎好！就叫小老虎了。”姒倾高兴地捧着小猫转了一圈，小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新名字，兴奋地“喵喵”叫着。

秦少阳见他笑，也跟着他扬起嘴角。

姒倾又逗了猫一会儿，忽然走上前，把胳膊往前一伸：“你抱抱它。”

秦少阳往后退了一步。

姒倾动作停在半空，疑惑道：“怎么了？”

秦少阳表情有些僵硬。

姒倾诧异道：“你居然怕猫？”

“不是……”秦少阳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以他的身量，他可以一手将小猫完全罩住，然而怕成这样着实有些滑稽。

姒倾觉得很好笑，故意抱着小老虎又往他身边凑了凑，秦少阳不出所料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姒倾戏谑道：“你还不承认？”

秦少阳看着姒倾怀里的小老虎，说：“我没有怕它。”

姒倾见他认真的神情不似作伪，奇道：“那为何要躲开？它不凶的，你看。”

“我知道……”秦少阳说，“我小时候也捡到过一只猫，是黑色的，特别小，还没我巴掌大，或许是未足月的幼猫罢。我见它在屋檐下躲雨，就把它抱了回去，准备养在身边。可母亲觉得它不吉利，便命人将它踩死扔了出去，我连它的尸首都没能见着。所以我现在见到这些小猫小狗都会下意识避开，总觉得会给它们带来噩运。当时若是我没有擅作主张，或许那只小黑猫就不会死于非命了。”

“原来如此……”姒倾听后愣了片刻，说，“这不怪你。”

秦少阳没说话。

这些经历断然称不上是好的，姒倾不想同他再谈下去，调笑说：“少阳，刚刚那段是不是你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秦少阳：“……”

两人沉默一会儿，小老虎又软软地叫了一声。

姒倾道：“你要试着抱抱它吗？不要总想着过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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