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星辰之箭（1/2）
神皇国很快就集结了2万人马，由森梢指挥。我作为神皇的特使，扮成男人的模样一同坐着战船向蒙迪要塞进发。大约花了3天时间登上了诺博领土。这时，北博已经被围困超过一周，城里几近粮绝。北博的9月已经冷的需要穿皮衣御寒。我暗自感谢神没真的嫁过来，不然冻也要冻死半条命。森梢为了掩护我的女性身份，让作为神皇特使的我和他共用套房。说实话，突然跟自己原本最害怕的老师这么接近一开始还是挺尴尬的，不过几天后也就习惯了。森梢很少在房间里。他每天都会有很多会，分析地形，预测天气，布置方案，与诺博驻军协调，获取被围困的城内消息……没完没了。我基本上总是跟着他一起开会。军队里的几位将领一开始看到坐在他身边又瘦又高，扎着高高马尾的红发少年着实吃了一惊。特别是少年手里还抱着一只打盹的猫，左耳上还娘里娘气地夹着一个秘银制的龙尾形耳夹。森梢跟他们介绍：“这是神皇特使‘暮夕伯爵’。他全程参与此次援助诺博的计划。”
“暮夕”这个名字好熟悉。我微微皱了皱眉。后来才想起是童年的睡前故事。空灵女王与初民王子的故事《晨曦之歌》，女王的名字就叫暮夕。
将军们知道神皇会派身边信任的密探作为特使出访他国完成秘密的使命，都热情的和我握手。我也礼貌地回复他们。穿上束身衣的我，胸的确平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们竟然没有怀疑我是女人。反而森梢如今和一个眉清目秀的贵族少年同住，大家开始猜测他也许真的不喜欢女人……
森梢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这几年我也没遇见过他对任何一个男人或女人上过心。据我观察，他时常用一种淡淡的嘲讽目光注视他面前的人群，好像他自己完全游离在外。我觉得他根本不喜欢任何人。
我们上陆后要行军12天才能到达预先设定的驻扎地点：北博近郊鹰山峡谷附近。再往北就是夜民之国的国土了。夜民们住的地方当真是极为寒冷。像我这种热爱嘉德四季如春的气候之人是断断住不惯的。北博9月初已经落过第一场雪。积雪早漫过脚踝。幸好我们在上陆后立刻换上诺博当地的冬季装备。战马也由诺博提供。我不禁佩服起敖若的攻城军，不在自己国家好好过日子，偏要攻打这寒冷的国家，也许敖若的野心早就不止于此。诺博只是阻挡他们在通往新世界大门前最大的拦路石。
我这几天骑在马上胡思乱想，要是这世界是全是我这等混吃等死之人，大约就不会发生什么战争了吧……不过即使是我，也发誓要夺回星辰之箭。看来有人的地方，争斗的确难以避免。
墨狸早就变成一只白头海鵰飞去前面探查敌情。我跟他说白头海鵰是候鸟，基本都南迁了。他任性地回答：“就要这个样子，帅气！”哭笑不得，任性的家伙。别被敖若发现一箭射下来炖汤就好。
森梢说明天就可以到达峡谷，问我是不是觉得太累太冷？
我摇摇头，半开玩笑：“我要是当初顺利嫁过来，可不得冻成肉干？”
他难得露出笑容，回答：“怎么可能。”
晚上我们在鹰山山脉腹地就地驻扎，未避免引起敌人注意，我们躲在背风山洞里过一晚。只烧一些热水，就着干粮，生火围着挨一夜。和我们一个山洞的有诺博的向导，诺博增援部队将军，和我们的贴身卫队。
森梢用他的杯子给我喝热水，帮我搓暖冰凉的指尖，靠在森梢肩上打盹的时候，他抚开我额前落下来的碎头发。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森梢又默默给我披上他的斗篷。在座的人都极为惊讶。特别是诺博的将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我们很久，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森梢这样举世闻名的冷酷无情的人原来宠爱男孩子的名声怕是很快要传遍四洲大地了。
半夜墨狸飞回来，变回猫后走进山洞来找我。猫用湿湿的鼻子顶顶我的手，我醒过来看见他面色凝重、姿态端正，站在我面前。我坐起身子，失去我身体的分量，森梢也跟着醒来了。我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别出声的姿势，站起来走出山洞。
森梢也跟一起走了出来。
外面的空气冷得我一个激灵，头脑瞬间清醒过来。我们三个人走到没人的山崖边，墨狸开口道：“城内百姓基本上已经躲进城堡深处的避难所，粮食的确已经没什么了。水的储备也不多了，他们切断了水源。”
“为什么拖着迟迟不攻城？”森梢问墨狸：“一定有原因。”
墨狸叹了口气说：“他们在等攻城兽。我飞到非常远的冻土，看见他们有两只极地冰甲兽。非常非常巨大。现在气温还不到，他们在等北博第二场雪落下来。气温降到冰点以下后，极地冰甲兽就可以派用处了。他们也知道人类受不了这种严寒，所以部队暂时先来围困。反正诺博大部队被牵制在前方战场。他们没料到的是神皇国会同意秘密参战。毕竟因为你的婚事，这几年，几个国家都不是很和睦。”
“他们从哪里搞来的极地冰甲兽？这种动物不是只有上古战争故事里才有么？”我惊讶地问道。
“你的变形兽墨狸，不也是睡前故事里才出现的吗？”森梢一句话把我的疑问顶回去。他果然是上天派来克我的。“我早就猜到他们只是围困，并不全力攻击一定有原因。过了10月，整个诺博大片土地都将进入雪季。这个时候冰甲兽可以大大发挥作用。”
“怎么办？墨狸变成喷火龙烧死他们怎么样？”我抱起我的小猫咪问道。
墨狸翻了白眼：“我要有那本事，上古时候的九日战争还会死那么多空灵族和海珀族吗？那时候变形兽也不是十分稀罕的事情。”
“倒也是，都怪我上课在睡觉，完全没在意听课……”
“你也知道自己只知道睡觉了？”森梢毫不留情继续伤口撒盐的工作。
我泄气地靠在一块岩石上。
“上古战争中，空灵族的一支——掌风的巽翊空灵，是控制风向，将火绒花与茉莉的混合香味吹向冰甲兽进行催眠，帮助被围攻的御水的坎湃空灵脱离险境。”
“这个季节是火绒草最后的花期了。茉莉的话，穆隆应该还在花期，白港的茉莉最晚能开到11月。”我想起小时候爬山看到过很多这种味清雅的白色小花。“可是现在这儿冰天雪地的，哪里去搞这种花？况且2个冰甲兽，剂量一定惊人。”
“还有一个办法，但是只有你可以做到。”森梢看着我说：“你们海珀族这一支得到过的空灵族礼物里有你遗失的陪嫁——星辰之箭。这种箭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它不用射出去击杀。它依靠箭头的宝石聚集星光之力集结一束光能击杀对方。在一般人手里，它就是一个装饰宝石的摆设，只有在特定的人手里，比如你，能启动这个武器。”
“我？”
“能拥有星辰之箭，你们族人身上一定混有昐昱空灵的血统。这是他们才能造出的光能武器。”
“就算有这血统到我这儿也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计了吧？”我诧异地看着他。
“何妨一试？”森梢突然显得非常有兴致。
我真想说，这是在打仗，不是在拿我祖上血统做实验……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森梢做事总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说服力和惊人的控制力。他说服任何人似乎都很轻松，打嘴仗输的从来是我。
“可是即使我能从瘸子手里拿回箭，也没有弓可以启动这个武器啊……”
森梢从腰上摘下一个小小的皮囊，从里面取出一把折叠复合弓。“可以先借你用。不过你以后还是得找回属于你自己的弓。我的弓虽然也能搭载你的星辰之箭，但是毕竟不是原装。这把弓看似小巧，可并不好用。你这个学校骑射第一名是不是货真价实，就在今天一举了。”他这一番话真是激得我好胜心又起。
我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弓。打开后几乎是三角形的，轴距短，弦距也短，比我在学校用的小巧多了。试了一下拉力，感觉这种轴距短、弦距短的弓，对精准程度的控制要求很高，容错度也比我平时用的小多了。“我还没用过这种三角复合弓。有点难控制。不过，暂时借来一用而已……”我放下弓，对森梢说：“我马上和墨狸去北博城堡里找回星辰之箭。但是我需要一个知道城堡布局的人。”
“你不需要。我会给你引路工具。”他说着摘下我的耳夹。突然被人拿走遮挡伤疤的东西，我吓了一跳。他从内袋里取出一个镶了长条红宝石的耳夹重新给我夹上。
“不要小看北博公爵，他知道星辰之箭的价值，箭就在他手里，他会随身携带。你只要找到他就行了。如果你觉得耳夹发烫，说明你找对了东西，箭头的宝石和耳夹的宝石都是从昐昱空灵从同一个矿坑里开采的。我们动身前让工匠连夜为你做的耳夹。北博公爵躲在城堡的顶楼密室。密室在书房夹层里。他随时可以从那里翻越不高的山坡逃亡。”
我收好他的弓，抬头看着森梢：“最后一个问题，我怎么能不被发现快速进入城堡？”
“这就的看你的灵兽的表现了！”他转向墨狸：“懒猫，看你的表现了。”
墨狸吓得耳朵都飞了起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森梢，发出一种大事不妙，我被设计了的哀叹。
结果，墨狸第一次变成了传说中狮鹫的模样，翼展八米，必须在山顶才能有足够空间起飞。体重足足有100多公斤，比我重了近一倍。特别得意洋洋地驮着我向北博一路飞去。
森梢最后叮嘱墨狸：不要飞越到鹰山以北的树林分界线。因为那边是夜民的领地，不属于人类。墨狸听到夜民吓得又炸了回毛。表示绝对不会越界。
“我恐高啊！不准翻滚，墨狸……”我紧紧抱着他的粗壮的脖子，“小心我把你毛揪掉！”
墨狸完全不顾我的大喊大叫，高空寒冷的空气擦得我皮肤都疼了。这个小混蛋！
“看下面的树林、山脉和河流，多渺小啊……”墨狸赞叹。“看！远处的云层翻滚，估计第二场雪就快来了。”
我真是没有那么好心情观赏景色，紧紧贴着他的羽毛，从缝隙里看下面的大地。这也是我第一次从这样的高空俯视，虽然这么说挺大不敬，但是似乎我们都感受到了神的视角。
我的小变形兽，是我的大英雄。
墨狸与我心灵相通，这回更美滋滋地不停和我唠叨飞行的各种乐趣。我怀疑降落以后，他都不愿意变回猫了。
当我感觉到阳光的温度时，墨狸也放慢了速度。他小声跟我说：“前面悬崖的城堡就是了。我们从后背降落，防止被敖若守军发现，顶楼都是公爵的书房，密室应该就在那里。我一会儿就来找你……啊啊啊啊啊……”它在撞上树梢前，再次拔高，第二次终于成功停在树林边缘。我身上一身白色皮衣和裤子，米色靴子，在雪地里是最好的保护色。我把红色长发绕在头顶，用一根银簪固定住。然后拉起斗篷的帽子，把自己裹在一片白色里。
墨狸往树林飞去，很快消失了踪影。
我迅速跑向城堡，在城堡附近的守卫点顺手撂倒两个守卫。爬上城堡高耸的屋顶后，再次撂倒一个。然后顺着城堡外墙石块上雕刻的垂直装饰线脚向下，接着小心翼翼地落在阳台上。我用随身匕首敲碎门把边的玻璃，开门走进北博公爵的城堡。守卫如此松懈，果然是没有打算为民血战，而是待敖若攻城战开打就打算逃之夭夭！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对儿孬种！
巨大的书房地上铺着光彩鉴人的灰色大理石，公爵的大书桌就在尽头，正对着长条会议桌，另一边是很高的书柜，以及2组休息座椅与长榻。两个区域各有一个取暖大壁炉。我小心翼翼地先走向靠我较近的会议区域的壁炉，仔细检查了一下壁炉构造，推了一推可能安装机关的地方，并无所获。我的耳夹也完全没有想发热的意思。我继而向阅读区域走去。
阅读区域2层楼高的书柜粗看了一下，完全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或者说，要是哪本书是机关的话，简直都是可下手的地方……我不能这么胡猜。森梢一定知道办法，他是在考验我……这个混蛋总是时不时给我添个堵。我走向壁炉，这个大壁炉上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反射出后背的书架。当我走到镜子前面时，我注意到我背后的书架有一点违和感。
哪里有些不对劲……
我双手扶着壁炉冰冷的大理石边缘，叹了口气，想要冷静一下，再动动脑筋。这口气却飘飘然蒙上镜子表面，镜子瞬间转为雾面，只有一角有微光闪烁。我睁大眼睛看了镜面，再转头看书柜，果然有鬼。我走向书柜，双手开始摸索机关的位置。当我摸到《神圣帝国的诞生与灭亡》这本书的时候，只听得一记沉闷的咔哒声。书柜向内一侧滑动了。
同时，我左耳的耳夹毫无预警地发烫起来。
我突然出现在密室门口着实吓傻了里面避难的公爵一家以及他们的贴身卫队。不光如此，由于我的宝石耳夹变温，公爵手里的星辰之箭也变得滚烫。他正捧着手心嗷嗷大叫，没想到门却开了，门口站了一个高挑的少年，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
“卫兵！卫兵！保护公爵！”我认得出这是瘸子的声音。时隔多年，越发显得猥琐矮小了，都不到我下巴的高度了。
我冷笑一声：“我是神皇的特使‘暮夕’伯爵。先行赶来保护北博公爵一家。”说着，我从怀里拿出代表神皇特使的雕花铜牌。铜牌上的浮雕是代表神皇权利的交错钥匙与现任神皇家族的代表：鸽子。
没想到神皇特使有这种功效，瘸子连滚带爬地从角落里冲出来，趴在地上头磕得咚咚响。“求神皇救命！”连公爵都从位置上站起来跪到我面前。
啧啧带劲！
我甚至想笑出来，差点就做你这个不要脸老家伙的儿媳妇。如今想来是我命好，不用忍受你们这一家子。
“我这次来是有办法对付敖若的极地冰甲兽，不过此法若要行得通，还需要你们的一件宝贝。”
“请特使但说无妨。”公爵立刻回答道：“小王一切都听从特使调遣。”
“你们应该有一支箭，是属于原本该做你儿媳的穆隆公主的嫁妆。一支银色的箭，箭头上有美丽的红宝石装饰。据我所知，此项物品，并未在你归还穆隆嫁妆的单子里。你偷偷留下了这个小小的箭矢。”
公爵一家面面相觑，一脸尴尬与惊恐，仿佛被窥探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他颤抖着说：“什么都逃不出神皇眼睛。”说着双手奉上箭矢，却不敢碰触前面的红宝石尖端。“我也是鬼迷心窍，当年小儿自作主张带走陪嫁，均已悉数归还，就是这箭，实在不舍得归还……只是奇怪得很，刚才无端这箭变得滚烫……之前从未有过。”
我接过他手里的箭矢，回答道：“因为它知道自己的主人来了，第一次产生共鸣！”我摘下白色斗篷的帽子，露出高高扎扎起的红色长发和脸，一双碧绿的眼珠仿佛燃烧着熊熊火光，盯着他们看。
公爵之前没有见过我，但他的瘸子儿子却见过。他吃惊地瘫坐在地，结结巴巴地喊出：“罂芷！”瘸子爬到我脚边，抓住我的皮靴，“你是不是罂芷？你是不是拿走了箭就不会救我们？”
我挤出一抹笑容：“我是神皇的特使暮夕伯爵。我不是你的前未婚妻。”一边使劲想甩开他的手。
此刻一直在旁边看白戏的墨狸终于忍不住了，从密室外面的壁炉一跃而起。等他落地时，已经从一只黑色狸花猫变成体型数倍之大的巨型白虎，对着瘸子一声低吼！
瘸子吓得抱头哇哇叫。我赶紧假装喝止墨狸，对他说：“啊呀，忘了说。我这宠物十分得护主，一切他不认可的人靠近，都不会有好下场。只是白虎太稀有了，我又万分疼爱。所以还请公爵千万不要怪罪。”
公爵一张脸已经抽搐变形了，陪着笑脸：“不，不敢。不敢……”他恭恭敬敬地递上星辰之箭。
就在这当口。城堡突然震动了几下，极地冰甲兽开始攻城了。我赶紧扶住门框才没有摔倒，而公爵一家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女眷们开始大声哭喊。我转向墨狸：“开始了！”变成白虎的墨狸意犹未尽地对着他们一家再嘶吼了一声，随我走出房间。
城堡又是一阵激烈震荡。我打开门走到阳台上，楼下的诺博士兵正在前赴后继地对抗蜂拥而至的敖若士兵，而两只冰甲兽一前一后轮流撞击城门。每撞一下，巨大的石块从墙体上纷纷掉落，仿佛城堡经不起这样剧烈的撞击，没过多久就会散架。我立刻张开森梢的弓把星辰之箭搭载上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弓箭突然自动延生出藤蔓一般的金属枝条，缠绕住箭矢和我的手腕，等有空，我一定要问清楚森梢这是什么武器。
现在，我只需要关注一件事：射杀冰甲兽！
我站在阳台栏杆上对准其中一只冰甲兽，满弓放弦，只见箭矢并没有离开弓身，而一束极为刺眼的红色光束射向冰甲兽，它身上无法刺穿的坚硬铠甲被这光束击穿，鲜血流了出来！冰甲兽一声哀嚎响彻天际。
诺博士兵突然像蒙神感召一般，士气大振，战鼓雷动，更积极地投入守卫战。他们的守城方式也十分残忍，滚烫的热油淋到攻城士兵的身上，再放箭点火，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声鬼哭狼嚎一般回荡在山谷里……
攻城战最是血腥残酷，积尸如山、血流成河，说的就是这个场面。破城前，是攻方付出巨大牺牲，破城后，是守方任人宰割。因为攻城消耗巨大，那些死里逃生的士兵不来个烧杀抢掠屠城完结不会罢休。而这仇恨的种子则深埋在双方心中永远不会消失。
我想尽快结束这一战。敖若地域辽阔，盘踞在东州大陆，为何还要觊觎别人的土地？欲望没有止尽吗？那么这些为欲望买单的生命又算作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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