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1/2）
遇到王旷的三年前，杨清林在上初二。
“你他妈真缺德。”父亲如是评价她，摔门而去再也没回过家。
“你爸说我缺德，”温婉的母亲笑着问，“但德是什么？德是会变的啊。”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家，标准从来不一样。我为什么要被变来变去的东西认可？”
“公司让所有人8点上岗，每天做10份工作，可这个人非要7点开始工作，每天做20份。领导表扬他，说努力工作是品德，让我们向他学习，也7点上岗、20份工作。没做到的，被领导裁掉——反正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了。我们都巴不得这个人死掉。”
“杀人罪大恶极，抢人饭碗高尚，哈哈哈。总有一些叛徒要脱颖而出，明明我们什么也没做错，却要遭此横祸。”
“我可真是个鬼才。”说完她惊喜地为自己鼓掌，轻轻地笑起来，然后神经质地停下。
杨清林感觉她已经不正常了。
否定了神性的人类，只能沦为走兽。
但，人不就是走兽吗？
“我爱他，这是不会变的，不论他娶不娶我。”
母亲的眼眸里酝酿着平静的疯狂。
年少的他不敢妄断对错，却能体会到彻骨的孤独。
爱一个人绝对是孤独的。
……
因为从来没有人用这种方式对他好过，所以深深地入迷了吗？
那颗硬邦邦的心，没有得到过爱，也不屑珍惜。
杨清林明确地知道，自己本来是因为这个疑问，才默许了误会的继续。
不作死就不会死，自己“萌妹子”的人设招致很多不便，吃了各种哑巴亏。
那天他上线，突然看见自己狭窄的单人床被人占了。
天知道这游戏策划怎么想的，别人的床是能随便上的吗？
他气呼呼地问七年：“你睡了我睡哪？”
那只沙雕又哈哈哈哈了一顿。
他切回游戏画面，愤怒地跳到床上，踩了几下七年。两个人物模型直接穿过，杨清林想想算了，毕竟是自家的沙雕，还能撵到哪去。
单人床回复装备20耐久，比椅子多10点。杨清林心里给七年记上一笔：如果我变菜了都是你的错。
营地新来个id叫涂山的，他跟七年称兄道弟，说话倒识相：“你们不够潮流，七年和奚妹这样，叫——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你们去远星城都不敢开红，只知道砍树。看见地图上有红名过来，吓得赶紧溜，对不对？”
“姝遇的市长——君主，知道吗？人家机灵多了。进去开红屠杀，遇到妹子就放，体现自己的绅士，然后趁机撩一撩，妹子便芳心暗许了。”
营地里的几个大汉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那请问，装备去哪里领呢？”
涂山的语气满不在乎：“钱不是问题——如果你有问题，那只能说明你不是这块料，还是老实砍树吧。”
那个营友委委屈屈地讲：“咱没那个经济条件……”
但其实有条件的大有人在，就比如七年之病。
七年笑呵呵，杨清林能想象出他此刻摇头晃脑地说：“一把喷子一件甲，加起来6w金币，哥还有极品属性典藏汤姆逊配方，30级远星城谁与争锋！”
“说得好！”涂山跟七年一唱一和的，好像之前一番话隐隐意在激他去开红，“组队带上我啊，咱们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杨清林皱眉，这沙雕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拉倒吧，我可不跟你合璧。”七年的声音依旧爽朗地像个直肠子似的，“不过你有句话说的挺好，什么只配强者拥有来着？”
紧接着他语气突然装得非常严肃：“这个id叫奚崽的啊，你被逮捕了，跟我走一趟吧！”
自那以后，杨清林和他混迹交火区，爽了很长一段时间。
“过来睡觉，我要下了”
他没看七年是什么反应，心说：我这是为你好，变成弱者你就“拥有”不了我了。
……
后来营地发展到六十来人的规模，偶尔组织活动。
一次联欢会，十多个营友每人唱一两句歌助兴。当时他在森林地图砍树没有去，全程听着。
说好了不勉强，但气氛到位，谁也不好意思推辞。况且都是大老爷们，无所顾忌。
平时最活跃的七年之病不知道跑哪去了，联欢会开到一半，才被市长揪回来献唱。
“那既然如此，咳咳，”他拿腔作势地清清嗓子，自信泰然地说，“先让我听到掌声好不好啊？”
他一说话，杨清林就忍不住笑了，营地麦里传来了笑声和零星敷衍的鼓掌。
杨清林的记忆有些模糊，七年好像是唱了段一事无成。那声音没有过分的磁性，一如既往单纯的阳光开朗，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
“没意思，这歌不够沙雕，不配上联欢晚会。”
“撩撩小姑娘还行，本壮汉可不吃这套！来首海尔兄弟我就放过你。”
“哈哈哈哈海尔兄弟”
“行！海尔兄弟。”
由七年起头，大半首是营友们合唱的，那魔性的歌声叫杨清林太阳穴直跳。
“打雷要下雨，雷噢！”
“下雨要打伞，雷噢~”
“天冷穿棉袄，雷噢雷诶噢；天热扇扇子，智慧就是~”
……
时光的急流架着所有人前行。
门牌上一排“七年之病&奚崽的庄园”的小字，偶尔会给他一种陌生的担当感。
原本杨清林给七年的家放过一张大床，那股兴奋劲还没过去，结果当天晚上就给自己气个半死。
他看着七年和另一个头顶“营地访客”的妹子，一块躺在自己花钱买的床上，忍着膈应开启建造模式选中了床，截图发到营地群里，问：“如果我点删除，这俩人是不是会掉地上？”
“奚妹好惨一女的”
“哈哈哈哈哈哈坚强”
“帽子歪了我帮你扶正.jpg”
“好可怜啊@七年之病 死渣男出来挨打”
床还是没拆，市长苦口婆心给劝住了。
但七年被大家狠狠批评了一顿，第二天上线的时候把床搬回他家，负荆请罪。
……
实际上交火区并不一直那么有趣。
为了维持T1玩家的地位，他俩氪金抽奖新的武器图纸，装备洗属性全靠运气，回报不尽如人意。
而且营地的恩怨和个人情仇，也往往不那么容易分清。
抽完奖心情不好，加上现实有事，七年把号借给别人帮忙清日常任务，升级缓慢。
因此当杨清林时隔半个月，在交火区再次见到“七年之病”这个id时，震惊得话都不出来。
当时他正在用别人的号帮朋友打群架，这朋友还是他现实里的。
杨清林花了足足三秒钟才反正过来，他连忙喊停：“卧槽你妈啊，别打了。”
在场的都愣了一下，听不出全部麦里陌生的声音谁的，便照打不误。
他朋友是指挥，知道是杨清林喊的，就问：“怎么了？通殺的，枪都放下。”
对面见晴的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本就落在下风没什么战意了，见此撤得远远的。
杨清林没法在麦里说，QQ私聊朋友：“你们打着我的人了”，然后赶紧等上了自己的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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