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2）

她死了，是被我掐死的。

我冷冷地看着她。她身上还套着粉色卫衣，手里捏着一双筷子，筷子上挂着几根面条，她的眼白极其不自然地全翻了出来。她死得很痛苦，我很满意。

桌上收纳架上放着黑色的笔记本电脑，她用了快五年，一开始她贴了绿色的键盘膜，后来觉得太丑，换了无色透明的。很久没有打理，塑料膜上沾了很多灰，电脑的屏幕还没有灰去，放着她最喜欢的片子，女主角是个精灵一样的短发女孩，不对，谈不上精灵。只是她渴望变得像女主角一样勇敢，总是不停地美化她。

电脑前是一桶泡面，某个国产牌子的老坛酸菜味，她厌食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开胃，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电脑旁边放着几瓶防晒霜，纵然不是优雅的人，她也怕老，每逢出门必定要将裸露在外的皮肤擦上防晒霜。但她又穷，所以总爱穿长裤，这样裸露的皮肤少一点，一瓶防晒霜能用久一点。防晒霜旁边还有一瓶香水，她本来打算买来激励自己精致生活，可惜只坚持了不到一周便败下阵来，那瓶黄色透明香水便沦为了餐后书桌驱味剂。每次吃完饭或者零食，她就拿起水杯，把香水往桌上一喷，掩盖掉食物香气，仿佛这样就不会有蟑螂盯上她的房间似的。

她还用小纸箱做了一个简易平板支架放在书桌上，可惜她停止画画后就没怎么碰过平板，想起来的时候也只是用平板刷刷微博。那支架便闲在角落，塞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超市发票、保鲜袋、胶箍、透明便利贴等。支架前还放着去年的台历，她特意买了来间接支持一部喜欢的漫画，没怎么用过，虽然过时了她却不舍得扔。台历上还放着一本契诃夫戏剧全集，蓝色封面，她断断续续读了两个月还没有读完，从去年读到今年，硬壳封面因为总被她拿来当垫碗片使用，起了几处皱褶。

她总是恹恹的，没什么气力，说话声音也小小的，她曾自嘲像一朵人形乌云，时常大雨，所过之处湿气沉沉。她就是活在雨幕里的一条鱼，艰难地呼吸着，渴望着哪条路过的猫吃了她。

她很奇怪，但也许并不奇怪。

她喜欢想象自己如何死去。她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一部日漫，男主和一条小龙达成了某种“契约”，小龙帮助男主开高达打败敌人。一次男主开着高达闯进了一片浓雾弥漫的森林，树上睡着懒散的人类，男主以为这些人中毒了，紧张地叫醒了几个人类。醒来的大叔掀眼看了看男主，抓了一把树上长的冬虫夏草就放进嘴里，淡淡地劝男主和他一起，吃了睡，睡了吃，不用劳作，不担心饿肚子，这样的生活多好。她小时候怕得很，怕自己变得像那些睡在树上的人类，于是拼命努力拼命勤奋。但是，近来，她已经不害怕了，甚至很渴求这样的生活。她想，她也许就会这样死去，坐在床上抓着身边的零食大把大把的吃，然后，肚子越来越鼓，终于有一天她撑得不能再撑，便撑死在床上了。

有时候，她骑着共享单车上班时，会盯着路上的汽车看，要是她不按刹车冲过去会怎样？血溅当场身首异处，或许某些个网站会挂出这样一条标题的新闻“某女青年郁郁不得志马路撞车自杀”。

想到这些，她便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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