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2）

一个月后，许佩青去世了。

医生提前告诉他快了，许佩青基本整日昏迷，她连脖子上都看得长了很多小疙瘩，骨瘦如柴。既然回家安葬，少不得很多事情要办。叔叔说许佩青没有孩子，孝子就由许晋华来做，老家办丧事有很多要讲究的事，叔叔先挑重要的和他说了。许晋华拿了个本子都记下来了，其中有一条是亲人去世的当月不能理发。许晋华整个人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他甚至抽空去理了个发，还回去换了双平常穿的最舒服的球鞋。接下来的几日许晋华整日都住在医院，就怕离开了没有办法送到姑姑最后一程。

许佩青是因为心脏衰竭，走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钟，临走前没有留下一句话，离别的过程许晋华不愿意多想。

许佩青去世后，许晋华倒是很冷静，甚至没有哭，他要做的事情很多。通知亲友，准备后事，联系殡仪馆。老家墓地是叔叔前段时间回去买好的，火化后就可以入土。

到了老家后，事情更多了。很多亲友来了，有的看着面熟，有的许晋华已经不大认识了，他回答了很多次“怎么没的？”“怎么这么突然？”之类的问题，然后收获了惋惜和同情，他非常有耐心的回答了一次又一次，十分有礼。老家的传统，一般在殡仪馆停三天，前来吊唁的人，许晋华都得给人磕头。白天会有帮忙操办的人不停的来问他各种事情，又缺什么东西了，晚上还得守灵，那三天三夜，许晋华几乎没合眼，他整个人像一张绷得太紧的弓，疲劳却亢奋。

到了第三天，人慢慢的少了，许晋华刚坐下喝了口水，听到婶婶在旁边和别人聊天，先是哀叹了一下自己小姑子的命苦，男人出轨不顾家，也没有个一男半女，好不容易退休可以享福了，结果得了癌症，没有一年人就走了。然后说了下自己夫妇对她的照顾，夹杂了对自己的表扬若干，对自己吹嘘若干，对自己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的描述若干。

许晋华冷眼看着他们，心里想老天没眼，这种人还无病无灾，上蹿下跳，精力充沛的，也许还能长命百岁。许佩青一辈子安分守己，为人真诚友善，尽了自己最大能力去爱别人，年终甚至没过60岁。还要在这种人的嘴里被这种八卦的语气来评论，被无关的人可怜。

许晋华闭了闭眼，觉得一种狂躁涌上心头，这个世界太操蛋了，操蛋得他想把这个世界统统砸个稀巴烂。

他不想在姑姑灵堂上吵架， 只沉声说：“你们出去。”

婶婶惊愕的挺住了，看向他，正准备说什么，许晋华转过头，盯着她说：“这是姑姑的灵堂，你们要聊天出去说。”他看着她睁大的眼说：“别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

他婶婶一下惊了，看了看许晋华的脸色，又不敢当面和他说。只好拉了拉旁边叔叔的衣服：“你看他。”他叔叔皱了皱眉，低声说：”看什么看，你在这里闲言碎语的干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给我找事。”

婶婶看了暂时没有人给她撑腰了，哼了一声，嘴里碎碎的念着什么，扭身出去了。

叔叔走过来，说：“你婶婶这辈子就这样，你别见怪，你等下好好的休息吧，这段时间全靠你了。其实佩青到最后被病折磨成这样，走了对大家都是解脱。她最后那段日子，再拖下去也只能让她更痛苦。”

许晋华嗯了一声：“以前常听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现在算是知道了，有的活法真的比死还不如。”

比较意外的是，他以前的姑父成昌宇居然也来了，叔叔说：“我通知他的，佩青生前不愿意让他知道生病的事，但是夫妻一场，送最后一程吧，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成昌宇一直被公司外派在外省，这次赶过来，眼睛红红的，看着憔悴了不少。他没有

多说什么，只对许晋华说：“你很好，你姑姑没有白疼你。”许晋华一直没有怎么理他，家里亲友也没有什么人搭理他，但是他一直留到了送葬上山后才离开。

送了姑姑上山后，大家都慢慢散了，所有人都过来说，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许晋华笑着一一谢谢了他们，所有人都觉得他很辛苦，应该好好休息了，但是他偏偏睡不着。

高越彬请了假陪他回来办丧事，也是忙前忙后几天几乎没有怎么休息。他走过来，给他递了一支烟：“还撑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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