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窃贼（1/2）

我的面前坐着一个魔鬼。每次我对他提问，他便爽快地回答。问题在于，他回答我的时间太短了，而我愚蠢的脑细胞无法和他一样灵敏地反应过来。我愚笨且迟钝，实在愧于他的恩宠。魔鬼就在那里，赖着不走。他的理性决定是可行而有效的，但我的能量不足以支撑这躯壳去执行他的指令。情感、痛苦，像一根要命的荆棘缠住我的脚，潮湿的、黏稠的、浑浊的沼泽让我说不出话来。我被溺在死水中，此间只有我一个活物。</p>

因为我渴望活着。然而，活着必然是痛苦的，经历痛苦是一种恩泽，那些细节将通过“体验生活”这一载体复拓到自我精神中。野生的意识从我脑中游过，它们流下一丝涟漪与我共生共亡。活着，肉身像是背着一团沼泽游历大海，有些东西会过去，有些东西会进来，有些东西会成为你的一部分，有些东西会因你而变质。问题是，那团沼泽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重，终有一天，旅行者的双腿将承受不住它的压力。沼泽是他身上的一块肉、一块肿瘤、一片恶癌。那就是伟大魔鬼的灵魂。</p>

现在，他在我的面前，十分安详。他的身上有股垃圾堆里压抑已久的腐臭，然而他的内心因缺乏自我而格外清纯。诸神赐予我们每人这样一个邪恶又神圣的“鬼”。</p>

我问他，为何我痛苦。他说，因为我在逃避。</p>

“逃避什么？”</p>

“逃避痛苦，以及爱。”</p>

我的心，伤痕累累，被他的沼泽紧紧包裹。我想停在这里，静静地，思考一下。我想……我想一想……我需要的什么……</p>

“走。”他说。</p>

为什么？我明知道我得不到什么……</p>

“如果你不走，它将吞没你。”</p>

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这世界有什么可怕的？我不爱什么，我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值得失去的。</p>

“你爱你自己，你恐惧消失。”</p>

那就像一个小孩，可怜兮兮地藏起储钱罐。他对大家说，我一分钱也没有。可他天天抱着他的储钱罐睡觉。结果，有一天，有个窃贼乘他去上学，把储钱罐偷走了。他发现钱消失，储钱罐消失了。他哭着找妈妈说，妈妈，我的储钱罐不见了。妈妈说再给你买一个。他说，我的钱不见了。妈妈说，里面有多少我再给你。他又哭了。他说，我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p>

恐惧的罪魁祸首便是迷茫，它如一个黑洞，吞噬了我的未来和我的希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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