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2）

很长一段时间内孟然都无暇顾及自己内心已疯长成一片茂盛原野的地方。他太忙了，每天都有很多新的东西要学习很多旧的东西要复习，甚至没有一个空隙思考一下根据圣人的话学生们是否都已有资格成为了老师。

孟了也忙，一如既往的忙碌，除了十分偶尔托人到学校给他送次饭之外，就几乎没有时间交流，两人每天都是一个醒了另一个在睡的状态，想找个机会再撒一次娇都抽不出空。

秋冬之际时孟然心里十分烦躁。孟了作为家长从来不给他施加太大压力甚至根本就是没有压力——难得的几次聊天里次次都是叮嘱他多吃蔬菜水果注意身体之类的话，然而他依然有写不尽的改错本做不完的卷子。

他自己去书店一摞摞的买练习册和教辅，在自己给自己莫名其妙毫无理由的重压之下颠覆了自己以往十来年的习惯，每本的每页都尽可能的腾出时间用心的去做了，尽管进度不快做完的练册却是真正利用完了所有价值后随手扔掉的。

他找不出自己烦躁的缘由，尽管身边的同学也一天天地比以前努力了却没达到他这种几乎可以被称为焦虑的程度。这种情况在第二次月考时达到了顶峰。也许是被紧张的气氛带动，也许是生活上的无力--对他无法改变的现状，甚至是对孟了。

答数学时他被一道题死死卡住，又偏要和它较劲儿的拼命盯着一道题看不肯跳过去研究下一道。手里的笔攥着攥着就习惯性的跑到了嘴里被咬住，并且因为烦躁是横着把大半根都用牙咬住，他盯着卷子上整齐的铅字时几乎是苦大仇深的。

笔尖在纸上写过的一排排毫无用处的公式十分整齐的站好队窥探着主人不大好看的脸色。他数学严格说来不算很差，初中还有着一阵辉煌。

实际上他每科都不算差——但也绝不是拔尖的水平，十分均衡的静静呆在十名左右的位置，绊住他的只是一片混沌的躁意。心烦但不意乱，但烦字之下就已经是不适合填密分析的情况。

静不下来，一用力之下躲陡然落空一瞬又寻到实处。产生自身体内的噪音一向会被放大了无数倍，近于一声巨响，细微的疼痛将他从茫然里唤醒。

那支0.5的碳素黑笔黑色笔身上早已伤痕累累，被他拿出放到一边，几秒之后嘴里开始泛起铁锈味。

咬笔咬空了咬到嘴。放到平时他简直要笑，然而这时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茫然。想着到底做下去还是发呆时就已经下意识地选择了发呆，甚至找不出个缘由。

这一小段时光很快流逝了，仿佛再找到自我的思想就是在深夜回家的路上。

拯救他脱离苦海的是正在家睡觉的孟了。

其实孟了什么都设做。只是平时路过门卫的时候总会和不同的年轻人聊上几句，总是在秋天开始捡草坪上的树叶收藏收藏着就丢了，以及作为业主学会了不用刷卡就进楼道的方法。他一回家就被这些记忆盈绕了，终于暂时无暇去想莫名其妙的烦心事。

孟了有时候加班，在他睡前是见不到孟了的。好容易正常下班一次，大好的时光又全被用来补损失惨重的睡眠时间，见一面简直赶得上牛郎织女了。

孟然连开门锁门加洗漱全都是悄无声息的。房子的两个主人回家时全程蹑手蹑脚跟进的不是自己家门儿一样。

孟然换了睡衣小心翼翼的爬上床，躺到床上到早为他留好的位置上。两扇窗帘间没有拉严，对面隐隐约约的光亮铺成一道边缘狭长的线洒了一地。他借这微弱冷清的光在床头俯身看身边的人，极熟的样貌了，好像闭了眼就会多现一双笑弯的眼，挺直的鼻梁和一颗俏皮的小虎牙来。时至今日牵他手领他回家的人站在青春的尾巴上，他却觉不出十几年前和如今他有任何不再年轻的迹象，只有他自己在一天天长大，靠近那个当时遥远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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