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事成双（1）（1/2）
他一厢情意压在心底将要表露，却被曲鉴卿一句“你醉了”如数掀翻。这满腔真挚的情意，倒好似什么污言秽语，说出来要便要搅了那人一身清白。
他是醉了，然而众人皆醒他独醉，实在没什么意思。但又如曲鉴卿所言，他必须得醉，因为只有这样，即便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有悖人伦的话来，那也是酒后混话，当不得真的。
曲默猜想，曲鉴卿何其颖悟的一个人，大约也知道他那点心思，昨日让他言至于此，也算是那人隐晦的告诫。
于是他便乖乖回去睡了个天昏地暗，一夜无梦直到大天亮。
宿醉醒来，头痛欲裂。
他顶着晕晕沉沉的脑袋，洗漱之后去荷香别院找曲献——他想喝碗银耳莲子汤——却被她的丫鬟告知曲献大清早便被张太后诏到宫里去了。
然而她这及笄之礼昨儿个已然办过了，曲默实在不知张太后这么着急传召曲献进宫是为何事。
晌午的时候安广侯府的人来了，说是邱世子有要事找他商谈。
但曲默昨夜被曲鉴卿伤得不轻，如若他是个姑娘家，大约要寻死觅活地呕出几口血，再捧着心口说些“鉴卿负我”的话来。可即便曲默是个男子，终究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这样真情切意的一颗心，被别人摔在地上砸个粉碎，他也是要难过一阵子的。
故而邱绪的人连蘅芜苑的门也没有进，便被常平轰了出去：“有什么事改日再来，我家主子病了，不便出门！”
其实常平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心里也没底，因为他瞧着曲默面色红润的模样，实在不像是染了风寒。但曲默又确实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于是他猜曲默大抵是迷恋上了哪个女子，痴心不得，相思成疾。
安广侯府的人被拒之门外，于是他自己便来了。
见着曲默，头一句便是：“邹翰书死了，是不是你做的？”
曲默正脸上盖了本书，躺在屋檐下睡午觉，听见了便将书掀了一个角，打着哈欠道：“我要杀他也要等到他回充州的路上再动手，怎会让他死在我阿姐的及笄日，又晦气又落人口实。再说我顶多把他打个半死替常平出出气罢了，何至于要他的命？”话落，方起身，正色问道：“邹翰书怎么死的？”
邱绪道：“断气憋死的。据说脸涨得青紫，但身上却没有一处伤痕。”
“什么时候的事？”
“仵作验尸，说是死在昨夜三更，即是从你家吃罢酒席回去的路上。但他家下人却说邹翰书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今晨侍女去喊他起来的时候才发觉他死了。”
曲默突然想起，那日他同曲鉴卿说自己把邹翰书打了一顿，曲鉴卿便问他打死没有，不料一语成谶，数日之后邹翰书果然死了。
于是笑了一声。
邱绪见这人还有心思笑，几乎被他气个半死，如若不是这人身上的伤还未曾痊愈，他早一拳砸上去了：“你笑什么？！”
曲默道：“他死了与我何干，我不笑难道还要坐地上哭不成？”
邱绪道：“那日在隆丰楼邹翰书挨揍一事，虽然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在平辈人那里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众人皆知邹翰书与你我二人交恶，这回他死了，我俩岂不是……”
曲默却倒了杯凉茶，塞在邱绪手里：“又不是你做的，慌什么？人家还没找上门来，你倒先自己乱了阵脚。”
邱绪仰头喝了杯中的茶水，沉吟片刻，方道：“也是。”
曲默却凝神瞧着窗外，他手里摩挲着白瓷杯上的釉花，缓缓道：“邹岳任漕司，把持着充州的钱关，即是扣着这方土地的脉门。他这回带着邹翰
书进京述职，临走的时候儿子却死在这儿了，此事肯定不能善了。而前些日子，我在白鹿苑遇见仁亲王，他让我在阿姐的及笄宴上小心……”话说到此处，他撂了杯子，眯了眯眼睛，不带感情地扯了扯唇角：“不知道说的是不是邹翰书这件事。”
“燕贞？”邱绪不解道。
“是。我那天问他为何要提醒我，这个人却顾左右而言他，三两句岔开了话头。此人明面上疯疯癫癫，说话专捡别人的痛处，像是个四处树敌的老实人，实则却长袖善舞，城府极深。虎毒不食子，邹岳再怎么想上位，也绝无可能献祭自己的亲儿子，如若燕贞那日所指真是邹翰书，那便是有人做局。不出三日，肯定会有铁证摆上台面，凶手所指，不是你，就是我。”
邱绪自己在心里顺了半天，也没理明白，只好问道：“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曲默摆了摆手，笑道：“你不需要懂，你这几天就待在家里等信，若是我进天牢了，记得给我送牢饭。行刑前要吃顿好的，就……隆丰楼的天字号的酒席吧。”
邱绪杯底在桌子上一砸，忿然道：“你还说我自乱阵脚呢？你这都直接想到砍头了！再说了，曲叔叔那么宝贝你，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你的，能让你蹲大牢？你可省省罢！”
这句话说得曲默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他垂下眼帘，轻声叹息道：“我不知道……”
邱绪急了：“什么不知道啊！说人话行不？”
曲默道：“说人话就是——你他娘快滚回飞骑营吃泥去罢！这儿没你的事！”
邱绪却紧紧盯着曲默的眼睛，看了半晌，方道：“曲默，我认识你七年，你是什么人我心里一清二楚。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敢一个人抗试试看。”
“哪能呢？我就吓唬吓唬你，你还当真了？”
邱绪也不管他那伤了，一拳砸在曲默胸口：“操！你吓死老子了！”
曲默笑嘻嘻道：“谁叫你好骗呢！”
送走了邱绪，曲默脸上的笑便挂不住了，他又去了一趟荷香别院，问及曲献的时候，她身边的侍女怀玉却支支吾吾，一会儿说曲献回来了，一会又说她去老宅找候沁绾了。
被曲默吼了一嗓子，怀玉才跪下，哭着喊道道：“小公子快去宫里看看罢，有人说是小姐忤逆太后的旨意，被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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