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2)
[二]
韦钊领了半个时辰的路,才将将在吉时的尾巴上头把车队安安稳稳地护送到将军府。将军府方圆一里都戒了严,可众人的欢叫仍是难绝于耳。他甫一翻身下马,便有三四个喜婆争先迎上来,要给他撒几枚钱添彩头。
韦钊单手一扬,登时止住了婆子们的聒噪。他余光扫了一遍身后喜气洋洋的车骑,朗声吩咐道:“叫几个能干的小子来,把王爷迎进府里。”
话音还未落全,帘里人便发了话:“不必麻烦,请将军为我挑帘便好。”
这话一丢下来,更是点着了婆子们的炮仗。为首的一个点点正襟危坐的知谨:“您的小子是多金贵,还挑不起一张帘?”
那人也不动气似的,语气松软:“这小子自读书起就跟着孤,自然舍不得使唤他。不如劳驾您来可怜可怜孤?”
喜婆听了,两条眉毛斜飞入天,还要再发作,可韦钊已懒得再听两个人打打闹闹。他索性把腰间剑鞘按住了,一把将那柄吹毫可断的宝剑抽拔出来。韦将军行事已然多年无所避讳,他直直走向车辆,信手使剑挑起密密绣着牡丹喜鹊的前帘,车内光景顿时尽收眼底。
车内人不容韦钊仔细勘看,下一刻即躬身踏了出来。待他站直了,旁人才觉其身量不薄,掐丝金冠可以够到韦将军额际。鲜亮的大红喜服被一根白玉腰带散散拢着,却次些规制,云纹、蟒纹都稀稀拉拉,韦钊打眼一瞧,便晓得绣娘断然没用上十足的针线。可那人桃花眼里隐匿锋芒,刀片唇内暗藏珠玑,五官昳丽端正,四肢健秀匀称,一举手宛若天光下照,一投足好似仙风劲吹,不消张口便显出逼人的气派。
此人正是魏王刘效,天下第一乱臣贼子。
“韦将军。”刘效恭恭敬敬地见了礼,金冠的长须微颤。
“殿下无需多礼,”韦钊借着托起刘效膀子的机会俯近了身子,“一家人有什么东规西矩的?”
刘效挑起眉来,不过一笑置之。
他转而颇为谨慎地跟在韦钊后边徐行。韦钊不愧是今上最为青睐的骁将,即便遍体未着一甲,哧哧外冒的血气也令人难以直目相对。刘效只赶得及匆匆一眈便垂下了脑袋,亦步亦趋地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将军府比想象里的还要宽敞上几分。四面乌漆漆的墙面围起一个前院,铺天盖地的红绸是此处唯一的亮色。院尽头是一间厅,两侧门柱上现贴了一对喜联,厅内早已置办好了瓜果、香炉,案上正中央躺了一只半人高的大鹅。
“御书说了,一切从简。”韦钊逆光站着,瞥了一眼身侧的另一位新郎官,“您可莫要见怪。”
“圣上诏令,不敢有违。”刘效侧过脸来看他,“烦请将军先行。”
韦钊却不急言语,而是伸出手来搁在刘效眼前。他人生得英武,手掌也比旁人宽大。一道狰狞的刀疤自虎口划掌而过,隐隐还能觉察出刚受伤时血肉外翻的痛苦。
刘效盯着看了一会,直到伤疤边缘的纹路都足以被他拓进脑袋里,又抬眼睨着韦钊刀削剑砍的脸。韦钊的骨相硬挺,眉心微凝,五官几无弧度,扇上一巴掌都会划着手。可就是这样一张锋利的脸,此刻却无端现出些温情来。就如坚冰稍融的景致似的,平白让人思春。他睨着睨着,便不自主地将手放进了韦钊的掌心。
“坏了。”刘效心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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