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难离（1/2）

江洋先是被吓了一跳，心情平复后他开始细细打量孟歌的脸，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疑惑。

昨夜没看清楚，现在看清楚了反倒更加好奇，为何这般精致的五官竟会自带一股子生猛气息，还真是特别。

“你也认识孟哲？”江洋反问。

“废话，他是我哥。”

“呦，还真是巧呢。”江洋变成笑面佛。

从小到大本已见惯这种略带轻浮的笑脸，可现在它突然出现在一个同龄人的脸上，看起来又可笑又可恶，孟歌实在是一眼都不想多看。

“还有更巧的呢。”

江洋忽然想起来这里还有第二件事。

“陈氏集团要开发的就是你家这一片。”

唐立果和孟歌对视片刻，他想告诉她，今日的重逢并不是他有意为之，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这下你不用求我帮忙了，直接把钱给他吧。”

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人生，偏偏再起波澜，是孽缘未了也好，是命运捉弄也罢，反正遭罪的都是他们，她只要远远看着就好。

孟歌拉着行李箱走了，唐立果想去送送，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住，他回过头向江洋求助：“能不能帮我送送她？”

车就在楼下，送美女一程算不得什么麻烦事，江洋欣然应允下楼去追孟歌。

在小区门口，他叫住正在打车的孟歌，劝说无用只好动手，这才把一脸不情愿的美女推进车里。

下午大梅也要走了，唐立果把她送到车站，再三叮嘱路上小心。大梅叫他放心，路程又不远，几个小时就到了。

故友相逢却是不欢而散，最后依然是他们两人作伴，临行之前她也有话要对最好的朋友说。

“千万别走回过去的老路上，果果，既然放下了就要向前看，这世上确实有许多美丽的鸟，它们身披华丽的羽毛，可它们并不是你的同类……我们不再年轻了，变老的心反而无法去承受更多的伤害，时间是无比奢侈的东西，我们哪里还会舍得再用五年的时间去等待，去疗伤呢。”

“我知道，你放心，好好养身体，等孩子生下来我去看你。”

送走大梅后他赶去幼儿园接皮皮，到小区楼下时黄昏的夕阳刚好收起光辉，隐没至地平线下。

唐立果边走边和皮皮聊天，远远就看见有几个人站在张爷爷店门口，正鬼鬼祟祟地向里面张望着。

稍稍靠近些能听清张爷爷的叫骂声，难得年近八十的老人依旧声如洪钟，竟能以一人之力对抗三个青壮年，当真算得上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不用问也能猜到，门口的一定是拆迁的人，从他们的面相来看，想必是碰了一鼻子灰又被张爷爷给赶出家门，所以只能不知所措地四处徘徊。

皮皮跑进屋里去找张爷爷玩，而唐立果被他们拦在门口。得知来人并非张爷爷的家人后，他们眼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再次灰飞烟灭了。

唐立果答应帮忙劝说，他们再三表达感谢，之后便垂头丧气地离开小区。

张爷爷早就备好饭菜，只等父子二人回家就能开饭。晚餐时间皮皮说着幼儿园里的事情，童言童语杂乱无章的叙述惹得张爷爷大笑不止。

唐立果在一旁看着，偶尔也会被逗笑，笑着笑着又想到拆迁的事情上去，脸上难免露出一些担忧的神色。

吃过晚饭皮皮安静下来看起动画片，张爷爷站在厨房的门口，这样他既能看着皮皮又能和唐立果聊天。

他知道唐立果担心他，想劝他快点搬走，可谁又能理解他的心情呢？别人都说他无理取闹倚老卖老，但是对他来说，能

多赖一天就是赚到一天，大不了就和这栋破楼一同死去，能埋在这里也好。

“爷爷，你是不是讨厌我和皮皮总来你这蹭吃蹭喝的。”

唐立果见张爷爷在发呆，趁机开口。

“胡说八道，没有你们两个，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张爷爷一脸严肃。

“我不相信……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

张爷爷很想骂臭小子两句，但偏偏这个臭小子是他疼爱的人，自然是舍不得的。一肚子的心酸无奈无处诉说，他点起一根烟蹲在门口，像极了一个受委屈的孩子。

唐立果整理好厨房蹲在张爷爷旁边也抽上烟，吞云吐雾的间隙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用来劝说身边的这个倔老头。

“在这间房子里，我娶妻生女，后来孩子一天天长大……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全部都在这里，每一块地砖上面都有我们的脚印，每一面墙壁上面都有我们的笑声……后来她们走了，在这间房里闭上眼睛，把我一个人抛弃在冰冷的人世间。”

“我每天晚上都会坐在沙发上，想想她们的样子，渴望能再看看她们的脚印，再听听她们的笑声。”

张爷爷陷入遥远的回忆中，没有痛苦，浑浊的眼睛里，有忽明忽暗的星光在闪烁。

“离开这里，我要是想她们了该怎么办，这间破旧的屋子，是我的家，是我命啊，我宁愿被埋在这里也决不搬走。”

如此深沉的爱与回忆，让人难过，让人不忍心劝说。这一刻唐立果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他不由感慨着，这世上最痛苦最难被劝慰的事，不是放不下，而是根本不愿意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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