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1/2）

看着长崎气呼呼从甲板上离开的背影，船夫过了很久才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海上的事情就和七八月份的天气一样，一向说不准。平静温和的海面下，仿佛潜藏着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只要感觉到风雨将至，便会在海底掀搅起浪潮，给在海上漂泊，无所依靠的船只带来灾难。

算了算了，只希望这些无知的话不要触怒了神明才好。

船夫仰起头，眯眼看着依旧高挂在苍穹之上，彷如一颗闪闪发光的金球似的太阳，在心中祈求这样的好天气可以护佑他们直至平安达到明国。

然而，不知道是船夫天生运气就差了些，即使做了祈祷，也小心的规避着那些可能会招来不祥的因素，却依旧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还是长崎的无知话语依旧被神明十分小心眼的记载了心里，并希望降下一些足以让他铭记在心，要他出门在外凡事谨言慎行的警示——总之，船夫的希望最终还是落空了。

当金红色的晚霞如同盛开的石蒜花大片铺陈在天边，太阳也以一种无法挽回的颓势向着地平线坠落时，一直以来都是以温和，平静的形象与船上的人相处的大海，忽然变得有些不安分起来。

熟知海洋脾气秉性的船夫们一见海面上翻涌的浪潮，还有吹在皮肤上夹带着水汽的，冰冷的海风，便仿佛已经听见了暴风雨临近的脚步声，迅速分成了几队去把拉满的船帆降到一半。

“呿，真是小题大做。”长崎躺在铺了被褥的木板上将双手枕在脑后。他听着屋外船夫们奔忙时发出的叫喊，吆喝声以及跑动时杂乱的足音，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

随着太阳被水平线逐渐吞没，天空中那抹绚丽的红色也被淡淡的紫色所替代。在慢慢被更加深沉的蓝色渲染的苍穹之下，大海像是因为缺少了阳光的陪伴，从傍晚开始便不断翻涌的海浪在到了夜幕降临时不但没有停息，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能供二十几人乘坐的船只在波涛翻涌的大海上，如同一片脆弱而又彷徨无助的落叶，几个浪头砸下来便会被巨大的冲击力拦腰截断，变成七零八落的残骸沉入海底。

涌起的浪潮将船只不断捧高，又突然摔落。几米高的海潮就像是拔地而起的水墙，突然挡在船的正前方，又在一下秒崩塌。落下的海水带着浓烈的咸腥味落在甲板上，船夫们从头到脚已经没一处干的地方。浸满海水的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重得仿佛被塞了三四个铁块，饶是经常干这些重活，保守操劳的船夫们，到现在也是喘着粗气尽力坚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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