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约定（正文完）（1/2）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伊万背后那片几乎无法愈合的“伤口”，王耀难以置信地摇头，“什么叫你出不去了……难道，我们不应该是要一起回去吗？”
在那因布满了膨胀的空洞而逐渐变得狭窄了的车厢内，此时此刻，就只剩下了四目相对的两人。
一切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王耀心想。
绝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能感觉到，”被那庞大的悲伤所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王耀迎着着伊万的眼神说，“我明白的……从刚才开始，你就是真的想让我丢下你一个人离开。”
而对于那些如泉水般涌出的热泪，他甚至没时间去擦掉一分一毫，就只能任由其肆意地流淌。
“可是你知道吗？伊万，你知道我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终于胆战心惊地迈开了那一步吗……可结果，结果你现在竟然还是要我丢下你！伊万……虽然我不聪明，根本没办法弄懂这其中的各种理由……什么只有我才能出去的理由、什么你没办法离开这里了的理由……但是，我不想这样啊！我真的不想这样啊！！我们已经交换过了地址……而且，明明都说好了……说以后，还要继续见面的……”
王耀用力扯下了对方亲手披在他肩上的围巾，他将那条残缺不全的围巾用力压在胸口，就像是在心痛对方这一刻的冷漠与无动于衷。
“别那么看着我，伊万……”王耀将头埋在双臂当中哭喊道，“伊万！算我求你！你别用那种笑容对着我！就好像……就好像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分别了一样……”
“不然呢？”听到王耀那几近嘶喊的声音，伊万在苦笑一声后，以手掌轻轻覆盖住了自己的面庞，“耀，别再任性了，虽然我没时间和你解释，但你得相信我，你现在非走不可了。”
“我不可能会像对待亚历山大那样对你动粗，”放下手，他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所以我希望你至少在这个时候……能好好听从我的话。”
“我一直都在乖乖听你的话！从一开始！！”
王耀以为自己多少能够打动他一些。
“那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王耀被伊万气得跺脚。
这大概还是头一回，王耀没有责怪自己的愚笨，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人更加不可理喻。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离开，就只是这样而已啊！”他颤抖着，慢慢抬起脸，斜分的刘海下，是空间中那些浮动着的光芒所压衬出的忧郁的阴影，“要么……我就继续留在这车厢里，”他赌气似的说，“随便那蓝色的东西要把我弄到哪里去！”
“……”
伊万此时也是有些被王耀气到了，因此他干脆选择了沉默，而不再去接过王耀那些歇斯底里的话头。
他恨王耀的固执，他恨对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良苦用心。对此，伊万不禁皱眉心想：哈……他们两个，说来也真是有趣。
到目前为止，他们都做过什么呢？
简单的触碰，简单的示爱，简单的拥抱。以及……自己这边半带强迫性质的，简单的亲吻。
伊万有些不能理解。
他心说尽管自己观察王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对王耀而言，自己不过是他才刚刚认识了半天不到的人啊？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可恶，让王耀放下自己然后好好地活下去，这对他来说，难道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吗？
但是，有什么办法——
毕竟他爱上我了啊。
是的，没错。伊万其实是明白的。
并且这个事实在最初被发现的时候，伊万甚至为之感到欣喜若狂。然而在此刻，偏偏却又正是这一点……它完全有可能会让他深爱的人，为了那份无聊的“爱情”而死去。
没办法了。
“如果你真的想了解，那么现在我会以最简单的方式向你说明。”待内心在极短的时间内沉静了下来之后，伊万深吸了一口气道。
“就如我之前所说——我们和另外一个世界重叠了。不过具体的分析过程并不重要，我来告诉你几点结论。”他用一种十分迅势的语速，牵绊住了王耀想要发问的心情，“第一，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在同与我们相似的那个世界接近的时候，大约会出现一些生理上的不适，主要表现在大脑这里；
“第二，这种人们集体性陷入时空扭事件曲的状况，极有可能是被宇宙的运行意识所‘排斥’的，即是说，在两个世界中共通发现了‘错误’的‘我们’，就是要被那份意志消灭的对象，而消灭的方式……或许就是那个蓝色的东西；
“第三，这应该不是偶然……王耀，你大概从一开始就拥有能察觉到另外一个世界的能力，所以我认为你看到的那些怪异的景象并非只是你的妄想，而是另外一个世界中确实发生了的事情。不过因为我们陷入的乱流同样扭曲了时间，所以你看到的东西并不是和我们同步的。
“第四，两个世界中存在差异的部分不会被消灭……亚历山大，我已经用他来证明了这一点，你别怪我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因为无论是否离开车厢，他们都是会被消抹掉的……可是亚历山大却成功逃出了列车。你应该明白，在另外一个世界中你曾经看到过的，是‘谁’在你面前倒下了。”
“第五，也就是说……王耀，你和我讲了那么多你看到过的奇异的景象，但是你却从来没有提过你上车之后的场景，所以我想，如果在另一个世界中的你和亚历山大一样，根本就不在这这辆车上……”
王耀顺着伊万的思路想下去。
如果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我，根本就没有登上这趟列车……
“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他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地急急开口，然而最重要的话还没能说出来，整个空间却又突然发出了震动般的刺耳的嗡鸣声。
“伊万？！”
那一刻，王耀终于彻底回想起了自己在这之前想要告诉伊万，但是却一直忘了说出口的事情。
可在看到整个车厢即将被那些极速膨大开来的蓝色“空洞”所充斥的时候，王耀终究还是不可抑制地，在那一瞬间飞奔到了伊万·布拉金斯基的身旁。
“王耀……快走！”
因为对方突然扑身过来，伊万只好依靠一个险险的转身，与王耀急避在两排座椅之间还未被空洞铺满的一小小块空白区域里。
空间的局促让伊万几乎无法随意地转身，这令他觉得既愤怒又欣喜。愤怒，是因为这份该死的逼仄感，而欣喜……
欣喜？
唉，算了，天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耀！啊……该死！现在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来，你抱着我！好在门口距离这里很近，只要有我做你的支撑……”从某种绝望的意义上来讲，他是想让王耀踏着自己的尸体前进。
“等等伊万！”王耀也确实紧紧抱住了伊万的身体，但是他心里却明白，什么都已经晚了，“伊万，别说了……”
“看到了吗，前边的那个地方，你可以踩着我的腿跳过去……”
什么都晚了……伊万说的那些，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定是无法实现的痴妄了。
“我叫你别说了！！”因此他突然捧住伊万的脸怒吼起来，“都叫你别再继续说下去了……”可那份怒吼，却很快就变成了细小的哽咽。
“伊万，我走不了的。”
我也是无法离开这里的人。
“因为，我上车了……”
话语从口中流出之际，王耀仿佛看见伊万的眼神中，忽地失去了某种神采。
“你……另外一个世界的你，登上这辆列车了？”
被那样告知之后，伊万摇头苦笑，他怔怔地挑着嘴角，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一直以来那自我满足一样的行为。“自己没能救得了王耀”，他像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一点。
“因为当时我看到的是……我们两个倒在这个昏暗的空间里，你的胸口像是被开了一个洞，而我……则是失去了双腿。”王耀解释着，微微让开了一些身子，为对方扩大了视野的范围，“刚刚我在想……这会不会就是即将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但是在这之前我只是觉得很害怕……而且我也不想让你有更多的担心，所以……我在当时就没能将这件事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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