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思念(1/2)
皇帝的一腔热血很快被冰冷的现实熄灭。
朝会之上,他当众提出修河一事,反对之声立时如浪迭起,平时装聋作哑的朝臣突然回魂,个个情绪激昂,直言此事万不可行。
“水患以来,国库空虚,修河一事,耗费靡巨。敢问陛下如何筹得钱财?”
“根治河患,至难至重,非熟悉水务民情者,不可行之!敢问朝中何人堪当重任?”
“修河筑堤,工程浩大,非二十万河工不可!如此劳力,如何征发?二十万河工聚集一处,近年又连年饥馑,若处置不当,啸聚举事,又该如何是好?此患恐甚于河患矣!”
“……”
凡此种种,不必尽数。直到眼下,皇帝才明白为政之难。朝臣虽众,却个个人浮于事,颟顸无能:反对一事,总能找出一百个理由;想做一事,却没有一个坚定的推手。这等困境,也不知脱脱昔日是如何熬过的?
他垂目一扫:丞相朵儿只、太平等人,亦是瞻前顾后,畏葸不前,直言修河一事,关系重大,宜徐徐图之。工部尚书成遵反对犹甚。皇帝看这一众嘴脸,着实觉得可恶:这些宰臣,平日里锦衣玉食,养的富贵体面,可是为国出力之际,却个个避之不及,还要美其名曰“无为而治”。天下何有这等无耻之辈?
满堂的争吵喧喧嚷嚷,却无人一人有治河良策。这等乱局,种种棘手的难处,亦是皇帝始料未及。他自认以天子之威,便能令行禁止,就算是天大的难事,也能同心协力做成。可谁料只是倡议之际,就被汹汹朝议堵住了口。往后,这事又如何做的下去?
如果脱脱在呢?
他茫然失神,那沸腾的喧嚣一时难以入耳,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人的身影:如果是他,值此之际,又当如何?为政之难,非身体力行不能领悟。往昔的种种,难道只是捕风捉影的猜忌?自己是不是当真错了?
皇帝突然捂住头,只觉脑中的喧嚣更甚于朝堂,刺得他头痛欲裂。他再也不顾,撇下争执不休的众臣,一径往后殿行去,直至行到宣文阁,嗅到满室的书香,狂躁的心才得以平静。
这里曾有他的痕迹。皇帝茫然四顾,疯狂而无益地搜寻着,想捕捉那人的气息,却一无所得。今日局面,终是自己一手造成。若有脱脱在,修河一事再险再难,想必他也会全力促成,何至让自己一筹莫展,独对困局?
皇帝颓然坐在榻上,一时眼眶发热:压抑的思念一朝迸发,心脏亦随之狂跳,情绪来势汹汹,不可抵挡,如野草一般疯狂地蔓延滋长。
哈麻早就跟了过来,看着皇帝魂魄尽失的模样,一时唬的失了神,忍不住轻声探问:“陛下?陛下?您可还好?”
皇帝不应,只是垂头而坐,俨然石化一般。
哈麻心思一转,默默想了片刻:自别儿怯不花奸.事败露,很快遭人弹劾罢相。对于脱脱,皇帝亦多有愧悔。可是以天子之尊,如何能舍下脸面,承认自己的过失?何况皇帝那么刚愎自用!
也许他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借口。
他隐秘一笑,柔媚地开口:“臣观省中宰执,尸位素餐者,不在少数。眼下危局,非刚毅善断者不可破解。天下之人,除了脱脱,还有谁能为陛下分忧呢?”
听到这个名字,皇帝如遭蛇咬,骤然抬眸,犀利的眼神刺得哈麻一阵瑟缩。可事已至此,不容他回头,哈麻迎着那寒刃一般的目光,笑得更加妩媚:“就算不论朝事,单凭脱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他也无可替代,无人可比……”
他竟敢窥探他的心事!
心中的隐秘被人揭开,皇帝亦感到莫名的羞耻。滔天的怒意陡然爆发,巨浪般排闼而来,尽数宣泄到那个不知深浅的奴婢身上:他要为他狂放的言辞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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