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盼他些什么之类的话，贺樨只从秦越一个人那里听过。

秦越是第一个这样对他讲的人。

盼他长大，盼他独当一面，对他有期有许，恨不得替他将一生的路都铺好，铺平。

不愿他受人非议，也不愿他籍籍无名，默默无闻。

说到底，不过是愿他心想事成，展翅高飞，一生顺遂。

老男人活到现在没讲过情话，讲出这些来，已经是极限。

秦越生平第一次如此，什么都掏出来给对方看了，不留一张底牌。

贺樨怔怔地听了一会，忽然开口，声音里有哽咽：“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

秦越低头一看，贺樨已经满脸泪痕，就那么在脸上淌着。

一天哭三回，老男人真的心疼了。

秦越一边从床头抽纸给他擦，一边温声哄着：“乖，不哭了。怎么会觉得你没用呢，再说我要你有用做什么。”

贺樨半是委屈，半是难过，抽噎着说：“我也觉得我好没有用……为什么读了那么久的书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我也不想这样……而且我现在再读下去，又有什么用，万一毕不了业呢……万一毕业了也没用呢……”

贺樨哭得像只被母兽丢弃的幼崽，这回是真的止也止不住。

秦越叫他哭得心里发酸，抱着人哄起来：“怎么会这样想。我们小樨多厉害，你们福利院你可是第一个大学生。还有研究生也是说考就考上了，这么聪明的宝贝，怎么会没用。”

他说着长手一伸，从旁边床头柜上拿过那份委培合同，又说：“再说，这不是都替你安排好了吗？宝贝，你在怕什么？”

贺樨摇头。

秦越这番话，勾起了他心里的另一个问题。

贺樨想，如果他同秦越是普通的包养关系，那么秦越给予他的一切好处都是有缘由的，他也受之坦荡。但现在秦越忽然说与他是在恋爱，那么一切就都变味了。

秦越图他什么，年轻新鲜吗？

贺樨想来想去，似乎也找不出第二个原因了。

可这回他不敢再轻易问出口。

他与秦越在一起快一年了，已经摸清几分秦越的脾气。秦越是肯低身下来哄他，但是决计不会骗他。

他怕他问了，秦越要么坦然承认，要么避之不答，那才是更扎心。

人一旦理智起来，情绪就慢慢散了，眼泪也跟着消退。

贺樨从秦越手里拿过那份东西，翻开看了看，说：“那我要是毕业了不想去那里呢？”

秦越摸摸他的脸蛋：“不想去就不去了。你做你开心的事，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贺樨沉默半刻，还是没忍住，蔫蔫地问：“那我要真的没法毕业呢？”

这回轮到秦越沉默。

毕不了业这种事情，在秦越这里是没法理解的。

一个文科，又不是做什么科学研究，功夫肯下到，怎么能毕不了业？如果毕不了业，那一定是贺樨自己不够努力。

只是今天贺樨已经哭得够惨，秦越不忍心再教训他，但又无论如何说不出“你毕不了业我就养着你”这样过分溺爱的话。

秦越思来想去，不得已，只能对着贺樨卖出他生平第一碗毒鸡汤：“到了该毕业时不能毕业，总有不能毕业的原由。如果是因为做学术太辛苦而不能毕业，那么做什么能不辛苦就毕业？人是总要从哪里毕业，你不能从这所大学里毕业，就得从社会的大学里毕业。那可比从学校里毕业更难，你想过吗？”

贺樨想听的并不是这个，但他不敢开口明示秦越。

于是他越发觉得自己无能起来，把脸埋在秦越的胸口不肯再说话。

秦越当他是累了，也不急着逼他，伸手给他盖好被子，轻轻顺着手下脊骨分明的后背，哄他睡一会。

贺樨也真的是累了，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再睁眼时，卧室里一片漆黑，旁边的位置不知道空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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