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即罪(1/2)
第二日,赵弗带着午餐过来镇抚司,明面上是给宋玠送饭,实则暗地里面给吴藩换药。
赵弗很是熟练地给吴藩换了药,吴藩靠着墙,看着面前的赵弗,“县主年纪不大,医术倒是很是高明。”
“多谢夸奖。”赵弗微微一笑。
“今日之后,县主还是不要过来了。”吴藩说,“我已经欠了县主的人情了,万万不能够再连累了县主,若是让旁人发现了,怕只怕是连宋府都要被牵连进去。”
“我不知道什么牵连不牵连的。”赵弗收拾着手中的药匣,“我只知道,我是一个大夫,你是我的病人,我要对你负责。”
吴藩看了一眼赵弗,既而道:“县主悬壶济世,可谓是杏林高手,为人也坦荡真诚,不像宋玠,满口谎话,反复无情。”
赵弗抿嘴一笑,既而肃然道,“我记得先生曾经说过,看人不能够只看片面,为什么先生对宋大人的印象这么差,不肯花功夫了解他呢?”
吴藩道,“因为他是镇抚司的指挥使,手上沾染的无辜的血没有数百也有几十,我却是不愿意同他讲话。”
“有句古诗言,一将成名万骨枯。”赵弗道,“每个保家卫国的将军手上沾染的鲜血也有很多,为什么同样都是报效朝廷,先生不对将军有偏见,反而对于宋大人有偏见?”
吴藩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摇着头道,“你这是谬论,他手上的沾染的鲜血是鞠躬尽瘁的忠臣之血,而宋将军的手上沾染的却是犯我疆土的蛮夷人的鲜血,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宋大人何曾杀过忠臣?”赵弗看着吴藩,眼神平静如水,好像在等待他的一个答案。
“钟义。”吴藩道,“我与钟义乃是数十年的挚友,我敢用性命担保,他绝非贪污受贿之人,何以至蒙受不白之冤,以至于全家丧命于锦衣卫之手!”
赵弗抬眼凝视着吴藩,“诛杀钟家的圣旨可是宋玠颁的?”
吴藩的眼神顿时变的寒冷如刀,看着面前的赵弗,片刻之后,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垂下头,隐隐约约能够看得出来他额头青筋暴起,他的声音带着无奈:“不是。”
“既然不是。”赵弗道,“为什么先生不去找源头问罪,而是要怀恨于执行命令的人呢?”
“难道是因为这个人是受命杀人,就没有罪吗?”吴藩反问,接着他苦笑道:“罢了,是我自己放不下,只可惜当世再无鉏鸒这般义士。”
吴藩说完之后看着赵弗,眼底蕴含着怒气:“钟义兢兢业业,为官数十年一向清廉,我愿意拿项上人头担保他从未做贪污之事,甚至他还变卖了家产去赈灾,却没想到竟然落得个如此下场。”
“先生何等聪明,为何对于钟家之死无法释怀呢?”赵弗毫不畏惧,看着面前吴藩的眼睛:“钟大人之死不在于不忠,不在于贪污,而是在于无能啊。”
“您是太傅,应该比谁都明白,无能即是原罪。”赵弗道:“如果我是陛下,若是杀钟家可以平息百万民愤,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派人杀了他。”
吴藩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只是道:“可是杀一人便可平息众怒,为何非要屠满门?”
“我本是布衣,不敢揣度陛下心思。”赵弗道:“说不准,他原来想要诛杀的是一党人,宋大人还救了不少人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吴藩抬眼看着赵弗。
“没什么意思。”赵弗避开吴藩的眼眸,她自然不能够说出来宋玠篡改圣旨的事情,那可是欺君大罪,陛下不追究已经是格外恩赦了,如今旧事重提,分明就是不要脑袋。
“先生,人与人是不一样的,选择的路也不一样
,譬如先生,效仿的是魏徵,忠言逆耳,直言谏上;而有的人却更愿意效仿吴王卧薪尝胆。”赵弗看着吴藩,眸子如同漆黑的夜空:“虽然道不同,却也殊途同归。”
吴藩蓦然抬头,紧紧盯着赵弗:“这话我从前听人说过,敢问县主师承何处?可是——济世堂?”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赵弗依旧淡然,却也不否认:“先生又何必非要追根究底呢?”
她拿着药走出牢房,外面宋玠已经等候多时了。
同样在一旁等待的还有李路,李路看了赵弗一眼,依旧是淡然一笑,将眼底的波涛汹涌尽数掩去,赵弗将手中的钥匙递还给李路。
李路接过去的时候,赵弗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一连三天,赵弗只要是看见李路,总觉得似曾相识,可是她如今这个身份,却又不敢贸然上前去问。
宋玠看了一眼赵弗,“我今天不忙,待会儿送你回去。”
“不用了。”赵弗道,“我自己回去就行。”
宋玠很是执着,“可是我想送你回去。”。
“......”赵弗也不知道这几日宋玠是不是吃错药了,对于她说的话几乎是百依百顺,十分的温柔体贴,赵弗满腹狐疑,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赵弗道,“你还怕我出事不成?”
李路闻言,声音微微大了些,笑着道,“县主,我们这位宋大人倒不是怕你出事,只是怕见不到你罢了。”
赵弗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李路,然后转过头来看了宋玠一眼,“我怎么可能不见呢?”
宋玠防备地看着李路,然后拉着赵弗的手就往外走,“最近长安城里面不太平,据说城东丢了好几个姑娘,我这不担心你被拐走。”
出了镇抚司门口,二人在街上走着,再过三日便是七月初七,可是现在长安城的街上就已经开始挂花灯了,大街小巷的人流熙熙攘攘,夹杂着小贩的叫卖声,小孩子追逐打扰,还有各种吃食的香味。
“你想多了。”赵弗抿嘴一笑,“我怎么可能被别人拐走呢,我只有拐走别人的份儿。”
宋玠却没有跟着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赵弗,赵弗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由得抬手摸着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宋玠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赵弗道,“怪瘆人的。”
宋玠瞬间黑了脸,“李路这么看着你的时候,你可是没觉得瘆人。”
赵弗道,“人家李大人温润如玉,对我也是彬彬有礼,哪里像你,整日对我冷着一张脸,就好像是跟我欠了你多少钱一样。”
宋玠转过身,冷哼一声,“你知道他什么人吗,就温润如玉,彬彬有礼。”
“我不管他这个人怎样,反正对我很客气,所以我就觉得他是好人。”赵弗道。
“所以,我就是坏人?”宋玠忽然停住了脚步,赵弗险些撞上了他的后辈,他转过头来垂眸看着赵弗。
赵弗点点头,“你刚开始对我可凶了,还说要给我弹琵琶呢。”
宋玠瞥了她一眼,“我现在也想。”
赵弗立刻识相的闭嘴了,宋玠走在她前面,脚步很快,一点也没有要等赵弗的意思。
也就是走了一会儿,宋玠转过身来,他以为赵弗会跟在自己后面,可是没有。
宋玠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过片刻,不远处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老板,我要两串糖葫芦,一串糖浆少一些,一串越多越好。”
宋玠驻足凝视着站在不远处认真看着小贩做糖葫芦
的绿衣少女,没过多久,小贩就将糖葫芦递给赵弗,赵弗接过去,道了谢,正要付钱,然后开始摸钱袋。
看着她的这副模样,宋玠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又忘记带钱袋了,于是走上前去。
赵弗有些尴尬,看向等待她付钱的小贩,正要将糖葫芦递过去,一句老板才刚出口,一只手就越过她,将钱递给小贩,“不用找了。”
赵弗扭过头来,看着宋玠,“谢了,等我回去还你。”
宋玠接过话头,一本正经道,“的确是要还,六文钱呢,可贵着呢。”
赵弗差点没被噎住,她看着宋玠,“不会吧,宋大人,我就跟你客气客气,你还真让我还?”
宋玠没有说话,依旧是绷着一张脸,赵弗将手中一串糖葫芦递过去,“这是姐姐给你买的,知道你不喜欢糖,特地让老板少放了些。”
宋玠懒得跟她计较,只是瞥了她一眼,也不去接糖葫芦,“谁说我不喜欢吃甜的?我就是喜欢吃甜的。”
“好吧好吧。”赵弗就像是哄孩子一样,“你喜欢吃甜的,那就吃甜的,不过我这串我可是吃过了,你要是嫌弃,我就再去买.......”
话音未落,宋玠就握着她的手,就着她的手咬了一颗糖山楂。
宋玠也不顾赵弗的眼神,指着前面不远处的面摊问,“你要吃面吗?”
赵弗重重点了一下头,眼底泛出些欣喜的光泽:“吃!”
两个人坐在桌前,宋玠点了两份面,赵弗刚要开口,宋玠就悠悠然地开口怼了回去,“我不吃。”
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摆放在赵弗面前,浓郁白汤点缀着碧色的葱花和大块的羊肉,面细如发丝,令人食欲大动。
宋玠看着赵弗,“你怎么不吃?”
赵弗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方才说,“我不喜欢一个人吃,你看着我,我会消化不良的。”
一面说着,赵弗一面将面前的一碗面推过去,“你陪我一起吃吧。”
宋玠也不再推脱,同老板要了一个小碗,将面拨了些出来,慢条斯理地吃着。
赵弗看了他一眼,“宋大人,你每天东奔西走的,只吃这么一点儿,不饿吗?”
宋玠道,“你忘记了,一个时辰前我才用过晚饭,你送的。”
“好吧。”赵弗也不再管面前的宋玠,开始大快朵颐,宋玠看着面前吃的酣畅淋漓,丝毫不顾形象的赵弗,再想起来平日在府里面,但凡是在祖母面前,永远都是慢条斯理,温文尔雅的赵弗,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宋玠终于忍不住了,“我发现你吃饭有两张面孔。”
赵弗刚将汤勺里面的汤喝完,听见他这话,抬眼道,“在外,自然不能给宋大人丢脸不是。”
宋玠笑了,“那我脸面还挺大。”
一面说着,宋玠取了双干净的筷子,将自己碗中的肉挑给赵弗,赵弗也不推辞,来者不拒,很快就吃的干干净净。
赵弗摸着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
宋玠很是贴心地问,“你还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赵弗道,“不用了,我现在撑的已经走不动路了。”
“我背你?”宋玠更加贴心地提问。
“不用不用。”赵弗摇头,“你背上骨头太硬,硌得慌。”
宋玠打量着她,眼睛停留在她身体某处,似乎在说,这种小身板还能硌得慌。
赵弗抬手挡住了自己胸前,“你看什么?”
宋玠撤回了眼睛,“没什么,也没看见有什么。”
<strong&
gt;auzw.com</strong>赵弗又羞又怒,最后憋出来一句,“那估计是你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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