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行程（1/2）
辛自遥站在夜雨里，周遭全是混杂急促的雨声，他好像站了很久，直到雨水浸透全身他才忽然有了意识。
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一片虚无，只有下个没完的雨，充斥着他的耳朵。
他有点慌乱，想逃离这场没完没了的雨，辛自遥拔腿就跑，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突然绊了一下，心一紧，摔倒在地，他低头看去，发现是两条巨大的锁链缠住了他的脚踝。辛自遥伸手去解，锁链忽然游动纠缠起来，化成两条青黑色的巨蟒交缠盘错，他吓了一跳，使劲地蹬腿想要把蛇踢掉，可越踢蛇却缠得越紧。
在他挣扎时，虚无中渐渐出现一道门，门内亮起一点昏黄烛光，有个人坐在烛边，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辛自遥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觉得他整个人低沉抑郁，仿佛快要融进黑暗里。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辛自遥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他好像忽然预感到什么，有什么正要发生，他必须阻止！他开始挣扎起来，可后脚已经勒得没有知觉，不得不挣扎着爬向前，他不知道自己过去能做什么，是阻止门打开，还是阻止门外的人，这些他都无暇思考，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必须做些什么！
“等等、等等！”辛自遥有些失控地大喊，可坐在烛旁的人却好似充耳不闻。
“等等……”他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名字，想也没想就大喊到，“等等！裴鹤寻！”
那人动了一下，从黑暗里抬起头。
然后门缓缓地打开，辛自遥看见自己站在门外，他发不出声音了。
辛自遥瞪大双眼，伸出手，费力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他感到一切都在不可避免地发生，像山崩海涌，无法阻止。
站在门外的他抬起头，张了张嘴，声音全被淹没在雨里，然后有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黑暗里，利刃泛出凌冽的冷光。
辛自遥感到后腰一凉，匕首刺进了他的皮肤，割破他的身体，他忽然觉得安静起来。
“裴……”他一张口，血就涌起来，一股猩甜的味道直冲喉咙，不可抑制地吐了出来。
蛇从脚踝爬上来，缠住了他的身体，冰凉迅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辛自遥猛地惊醒。
“哈……”辛自遥一睁眼看见的是帐篷的内顶，此时帐外有隐隐约约的火光，和巡逻小队整齐的脚步声，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噤，一摸后背，竟全是冷汗。
他浑身脱力，缓缓坐起撑着额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而后撩起袖子，看着那条栩栩如生的青黑蛇纹，眼底愈发深沉起来。
自大婚之日醒来起，他这已经是第三次做这个梦了。如果说这是重来一次，那他现在又是不是在往正确的方向走呢？辛自遥不知道，只觉得脑袋里又混乱起来，撞得他太阳穴隐隐生疼。
行军第三日。
万里晴空下，军队如一条乌黑的巨蟒，在山间谷地蜿蜒前行，忽地一阵马蹄声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青衣少年，快马扬鞭，还才追着队伍尾巴，便已耐不住扬声喊道：“王爷——！”
辛自遥坐在马上闻声回头，见那小小影子急吼吼地朝他过来，看清来人后他不由得一惊：“壬生？”
辛自遥此行本就不打算带着壬生，一来是觉得凶险，二来他也担心不好照顾，于是临行前就已把他托付给大哥照管，就怕他偷偷跟来，出征那日还特意请大哥亲自看着，这可倒好，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没给他看住。
“你怎么跟来了？”壬生一靠近，辛自遥见他便拧眉问道。
壬生翻身跳
下马，扑通一声跪下：“求王爷收我做个亲兵！”
“干什么呢？赶紧起来！”
“王爷要是不收我，我就不起来！”
“……你先起来。”
“王爷先收我！”
“……”
他就像个发脾气置气的小孩子，非要如愿不可，辛自遥不由无奈，未免耽搁，只好先令军队继续前行，自己下了马把壬生扯到一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备：
“你跟来干嘛？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嗯？才几天啊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壬生低着头，这么一凶立马乖乖认错，但不打算悔改：“老王爷嘱咐过，要一直跟着王爷的……”
“他老人家还说过，要你听我的话呢！”
裴鹤寻也调转马头从队中出来，从队头手里接过那两人的马缰绳，远远望着那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此一时彼一时嘛……”壬生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王爷，咱们当初不是说好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跟着你的，可这回这么大的事，你却把我关在府里不让我来……我知道，我是不如裴将军厉害，帮不到王爷太多，可阴山多凶险啊，到底多个人也……”
他还没说完，辛自遥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记头栗：“你也知道凶险，还跟着来？”
虽然并不疼，但壬生还是捂着头缩成一团，委屈哼哼道：“我也是担心啊……王爷怎么不领情呢……”
“我用得着你担心吗？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还来瞎操心我。”辛自遥扶额，深感无力，看壬生一身风尘仆仆什么也没带，就知道一定是一溜出府就快马加鞭地追了过来，跟了这么几百里地了，他哪里忍心再给人赶回去，最终无奈妥协道：“行了……你跟出来，给大哥留个信了没有？”
壬生听出他话里的让步，立马笑颜逐开：“留了留了！那王爷、这是不打算赶我走啦？”
“下不为例啊。”辛自遥凶了他一眼，一转过身，又不禁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往裴鹤寻处走去，壬生乐呵呵地跟在后头。
裴鹤寻看着二人反应，已经猜得出大概，便只默默递过缰绳，什么也没问。他二人上了马，裴鹤寻已转了马头往队前去了。
壬生还喜滋滋的缓不过来，跟在辛自遥旁边问东问西：“王爷，那我现在算亲兵呀还是副将呀？那我可不可以同王爷住一个帐篷？哎还有……”“行了行了。”辛自遥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我看你干脆给裴鹤寻当亲兵去，让他治治你。”
“啊？王爷可别……”壬生不由瞅了一眼前头的裴鹤寻，立马乖乖闭了嘴。
辛自遥暗自好笑，不想裴鹤寻的名头居然这么管用，那看来自己日后终于可以清净点了。
再看前面的裴鹤寻，背影挺拔，闷得像个葫芦，想着想着，便不禁一踢马肚，追了上去。
午后，军队至渭南郡，至此地便要沿河东道北上，休息整顿期间，辛自遥又翻出燕云十六州的地图来，一看就是好半晌，头也不抬一下。
壬生也不敢打扰，乖乖蹲在一边啃干粮，裴鹤寻从各个队伍巡完回来，坐下来喝了点水，隐约听见辛自遥细细的干咳声，他于是起身过去，把水袋递到他面前，辛自遥接过喝了一口，眼睛始终不离地图。
“老实说，你觉得咱们三千兵力，能打到何种程度？”辛自遥抬头问裴鹤寻。
裴鹤寻在一边的枯木桩上坐下，答：“说不好。”
他笑：“你也觉得还是太少了。”
裴鹤寻不语，突厥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个个精悍，要灭之，谈何容易。
“有一个人，云州林眠枫。”早在出征前，裴鹤寻就已经想好了这个人，今天说起就正好提出。辛自遥听后浅笑，合手把地图一卷，站起：“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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