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卧底的自我修养（1/2）

《牡丹亭》一共五十回，二师兄讲了五个晚上。顾亦封白天被盟主的“离离原上草”和“少壮不努力”折磨，虽然还是一个大字不肯认识，却隐隐开了窍，半梦半醒之间听二师兄的魂魄讲书，竟然也能品出其中滋味来。

当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六天早上醒来，顾亦封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怕《牡丹亭》讲完了，二师兄的魂魄不再来，又怕他再来。

他不来，晚上的床空落落的。他来了，顾亦封其实又不大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他。

顾亦封不怕鬼。他是圣教中人，圣教中人刀下的亡魂比圣教教主最喜欢吃的鸡蛋面里头的面条还多。顾亦封若是拍鬼，早就在夜里死过千八百回了。

但张莲舟这个鬼，他是真的怕——张莲舟夜里一来，他胸口便“突突”地跳。顾亦封不希望夜太静，太静了暴露心跳声，张莲舟就会发现他其实没睡，便不肯再讲故事给他听了。

张莲舟给他讲《牡丹亭》讲的是情爱可以使人死使人生，明面上讲的是柳梦梅和杜丽娘的故事，实际上说的是张莲舟和赵青峰。这种修辞方法叫什么来着？盟主似乎没讲过，但顾亦封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张莲舟给他讲《牡丹亭》的故事，不过是因为他像赵青峰。

浩然盟中人，人人都觉得他像赵青峰。顾亦封不想像赵青峰。

一点争胜的欲望竟然让他对赵青峰起了无名的怒火，赵青峰纵然是得了浩然盟众人宠爱的“天下第一剑客”，这又能怎样？如今他身在圣教，是正派人人喊打的魔头身边一条狗。而他顾亦封确实惹人怜爱的小小师弟，假以时日，早晚要胜过赵青峰的。

可等顾亦峰冷静下来，却又觉得自己可笑。他来浩然盟是做卧底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搞死这帮大侠。现在他却因为一个已死之人而阵脚大乱，实在有愧于一个卧底的自我修养。

顾亦封在房间里打坐的时候，浩然盟盟主又开始在论剑堂徘徊。

论剑堂朴素，只摆着几幅字画、几盆花草，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朴素，意味着不能“金屋藏娇”，但可以藏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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