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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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承从健身房出来,刚运动完冲了个澡,一身轻松,心情不错,没想到还意外看了一出好戏。
年少时期的崔承不用多说,混混一个,小坏事儿没少干,但唯一干过的大坏事儿,也就是进了拘留所那回打群架重伤了几个人。但再凶狠再不要命,那时候的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在社会底层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孩子。“从良”多年,崔承彻底和以前的生活隔出一条分界线,如今他称得上朋友的人里,除了少数几个和他一样“从良”了的“兄弟”,就是木友和相熟的顾客。
秦士森倒是挺有意思。
上次在他的小店里,崔承认出张松年的一瞬间,才把最后一次和秦士森的见面又记了起来。
当年崔承是无疑是惊诧的,只是那会儿他的状态同样乱七八糟,自顾不暇,虽然后来偶尔还会想起这个特别出色,却不知为何进了局子的同学,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部分过往也就慢慢被他遗忘。
这一次,崔承见到秦士森顶着那和从前一样张干净的脸,用本应该拿着笔的白皙纤长的手指拉开保险,枪口对准别人的时候,脑海中莫名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同样是这几根手指,在他身上或拍或戳地,轻声细语地催促他上交根本不知被扔去哪里的、崭新空白的作业本。
秦士森听见崔承说话,扬起头看了看他,表情是还未褪去的冷漠。这一眼把崔承看得一愣,真是没想到,原先那个善良温和的男孩子,竟然可以变得比狼更狠。
秦士森并不打算与崔承有任何交流,他只略微点个头,便朝打开的车门走去。
就在这时,崔承手边围观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酒气熏天的青年男人,提溜着一支喝了大半的洋酒晃晃悠悠地冲了过去,“卧槽你妈哪来的胆子竟然打我哥们儿!”
小流氓打架前的口号还是那几个词儿。
崔承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熟悉感,不等青年靠近秦士森,也不等正打着呵欠的老张出手,崔承一脚踹上了青年的膝弯。
“啊!”青年猛地遇袭,趴在地上一时竟然没起来,而他手中的酒瓶“哐啷”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儿,酒液洒了一地,不远处秦士森的座驾遭了殃,琥珀色的液体跟玻璃渣混在一起,拍在了门上、窗玻璃上。当然,扶着车门没躲过去的司机也未幸免于难,裤腿湿了好几块儿。
秦士森的皮鞋上溅了几滴,他不喜欢酒的味道,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车,又朝崔承望过去,似乎对于崔承的出手相助十分不满。
崔承把两只手抬起来,手心冲外,有些尴尬。
司机忙说,“秦先生,我这就打电话叫小周把车开过来。”
“……”秦士森看了一眼手表,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算……”
“我拉上你吧,要去哪儿?”崔承把副驾驶的门打开,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就是别嫌弃这车破。”
变化大的,何止他一个?秦士森觉得崔承的笑容有些刺眼。
秦士森现在的地位和手段,查一个人就跟喝口水那么简单。
崔承的经历没什么新鲜的,他退学两年后,因为打架斗殴而被关在看守所的时候,仅剩的亲人——他的姥姥心肌梗塞过世了。可惜他出来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跟所谓的兄弟们喝酒庆祝,连带报仇雪恨地瞎混了十来天。他熏熏然地回到那个残破的家,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儿,才发现烂在床上的姥姥。
若不是那身穿了十好几年的洗破了的衣服,崔承都要认不得躺在床上那团物体是他的姥姥。
那个一天到晚只要见了他嘴里就每一句好话的姥姥,没了。
那个起早贪黑摊烙饼支摊子卖出去,挣点儿破钱儿把他养大的姥姥,没了。
那个给他在面条汤里卧俩煎鸡蛋的姥姥,没了。
那个在一片连绵灰败的城中村里号称流血不流泪断腿不下跪的少年,双膝落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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