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2）

江铭刚被江守成带走的时候谢衍就跟着出来了，当时数学老师刚在黑板前写了一道题目准备叫学生做，一转身看到谢衍一脸苍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忙问怎么了，谢衍解释说是自己有胃病，现在胃疼的受不了。

这话要是让李嫂听到估计能气死了，她哪顿饭不是按照电视里的养生专家建议的合理搭配出来的，这么说简直是在怀疑她的职业能力嘛。

不过李嫂不在，谢衍也装的跟真似的，他平时成绩好，虽然总是不交作业，但是从来没有翘过课，数学老师也就没有多想，就让他去班主任程老师那里请个假就好了，程老师还关切地问他要不要送他去医务室，他赶紧摇了摇头，说是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程老师也就准了。

出了校门之后，谢衍的胃疼立刻就好了。

他平生第一次撒谎，心安理得。

谢衍跟在江守成父子身后，在楼梯拐角处听到楼上的开门关门声，顿了一会儿才上去，站在门口，房子是老房子，门板也不隔声，谢衍站在门口把江守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得心底发凉。

谢衍的性格和江铭不同，如果说江铭是被生活逼迫得逆来顺受的猫，那谢衍就是初生的狮子，张牙舞爪地攻击身边任何对他怀有恶意的人。

如果谢诚敢这么对我，他站在门口有些神游天外，如果他敢，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江铭不是谢衍，究其这小半生，就是要留着这条卑微的命等到出人头地那一天。

两人就这样一直走着，现在是不可能回到学校了，从夕阳西沉到暮色四合，江铭自暴自弃地想，现在这样逃避出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他又弄不来十万，只好舍去一颗肾了，反正少了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呢。

“我可以帮你，我有十万。”

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江铭不知道谢衍是怎么从学校里溜出来的，他沉浸在自己的巨大的悲伤里，压根就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停下脚步，一双眼睛睁得很大：“什么？”

“我刚才在门口听到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但是我可以帮你筹钱。”

很直白的话，风格很谢衍，连道歉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谢衍眉头轻皱，好像有点不耐烦的样子，谢诚平时给他的零花钱除了偶尔买些书都没怎么花过，因此一年下来存了不少，虽然也不是很多，但十万块还是能拿的出来的，眼下他不知道这人怎么反应这么迟钝，自己都说要帮他了，难道不应该释然地笑一笑吗？

江铭此刻脑子里乱糟糟的：谢衍一个学生他哪来这么多钱？他父母知道吗？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他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他不知道将来自己拿什么去还，得还多久，他被生活苛待惯了，旁人给予他一点好他都受宠若惊，坐立难安。

谢衍不耐烦地打断他：“又不是给你，要还的，按照银行的利率来算，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可以再高一点。”

若说江铭不动摇是不可能的，光是谢衍这样义无反顾地帮他就足以让他感激涕零了，但是从此以后他要怎么办呢，如果江守成知道了这笔钱的来源，谢衍会面对什么呢？

“你就不怕我跑了，不还吗？”暮色深沉里江铭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谢衍问道。

江铭的眼睛确实如江守成所说，又大又亮，被生活折磨许久，在浓墨重彩的夜色里愈发显出平日里的苦楚来。

谢衍盯着那双眼睛半开玩笑来掩饰自己内心不自然的情绪：“大不了我就追着你跑呗。”

谢衍当时小学二年级被送回乡下爷爷奶奶那里去的时候，有很长一

段时间不愿与外界交流，小小的孩子似乎明白自己当时的处境，无论谁跟他说话，他都一脸不符合年纪的冷漠疏离，老师说这孩子可能是有自闭症，后来大概是过了小孩子幼稚的心性，慢慢爱搭不理了。

谢衍一辈子没有这么说过话，他从来都是骄傲的不行，不屑掩藏自己的情绪，不屑解释，不屑说谎，可是今天他却将过去十几年来不屑的原则挨个儿打破了一遍。

他企图插科打诨这么糊弄过去，但那双眼睛却异常认真地盯着他，他只好坦诚道：“江铭，我知道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江铭心里一热，谢衍有他的骄傲，因为他不屑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活得痛痛快快，而江铭，他的骄傲则是源于恐惧，他不敢想象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不敢想象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怎样一副摸样，所以他将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看上去好像自信无比，实则像没有地基的楼房，一触即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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