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赵伟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手伸进口袋掏出了香烟，抽出一根噙在嘴里，蓦地又想起这是在医院，顿了一下，将烟卡在耳后。
一旁的小民警还打着呵欠，末了口齿不清的问道：“赵哥，是回去还是怎么地？”
现在正是半夜两点，医院走廊的灯没有全开，昏昏暗暗的病房外的椅子上还坐了两个人，一个男孩，看起来十五六岁，低着头不说话，另外一个小女孩，只有十三岁，手背不断的擦着眼泪，低低的抽泣着。
值班医生忙完之后回去休息了，留了一个护士在病房里收拾。
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护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病人现在输了液情况稳定，家属看着点儿，输完了记得喊护士。”语气中带点儿不耐烦，说完转身就走了。
空旷的走廊，四个人只有小民警，哎的答应一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赵伟抹了把脸，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半夜一点的时候，值班民警接到报警，对方是个小女孩，口齿不清的哭喊，一会儿说有人受伤，一会儿又说流了很多血，听描述像是出了人命，吓得昏昏欲睡的赵伟精神一震，带着自己的小徒弟，开着警车一路飙到了目的地。
赵伟带着徒弟急忙赶到了郊区破旧的出租屋内，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入眼就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躺在地上，头部的位置淌了不少血，屋里的小女孩只哭，话也说不清楚，男孩低着头，不论怎么问都不说话。
赵伟无奈，只得打了救护车，先把人送到了医院，跑前跑后办理了住院手续，垫了五千块多的费用。
病房里的男人，赵伟有些印象，叫向永昌，四十多岁，前一段时间，因为严抓赌博，被逮到，罚了钱，进去呆了一段时间，出去后，没过多久就又因为小偷小摸蹲了进来。
小县城资源紧张又落后，只要不是犯的大事儿，交钱通融通融，关几天也就出来了。
赵伟对他印象深刻，不只是因为这些，前两年的时候，接到过报警电话，说是有人在家打孩子，叫警察管管，再不管就要出人命了。
赵伟跟同事到了以后，向永昌一看这身制服，立刻就怂了，干巴巴的笑着给警察让烟，说孩子不听话，教训一下，怎么还惊动了警察。
赵伟没接那烟，斜眼瞅着墙角低着头的小男孩，厉声教育了向永昌几句，也就走了。
这种事情，法律界线模糊不清，警察很难去处理，听说向永昌老婆跑了，真把他关起来，两个孩子就无人看管。
派出所到底不是慈善机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赵伟这话问了很久也没人回答，旁边的小民警不耐烦了，大声的说道：“警察问你话呢！没听见？！”
男孩头依然低着，没有反应。
女孩显然有些被吓到了，擦了眼泪，怯懦的说道：“我，我爸半夜喝醉了酒，要，要打我，我哥拦了一下，就，就这样了。”
赵伟皱了皱眉，问道：”拿什么拦的？”
女孩言辞模糊：“就，就拦了一下……”
其实不肖问，赵伟大致也能猜出事情经过，父子对抗，谁输输赢显而易见。
他也懒得多问了，眼下他更需要的是找到可以出这五千医药费的人。
“你妈呢？”赵伟问。
女孩嘴巴撇了撇：“不知道，好几年前就走了，不要我们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淡漠了。
到底只是孩子，赵伟不想为难他们，但是警是报了，案件还是要记录一下的。他嘱咐小民警先在这儿看着，领着兄妹
两个回了所里。
赵伟坐在电脑面前，终于抽上了烟，他眯着眼登录了信息库，偏头看了一眼兄妹两个，说道：“你妈叫什么名字，你总该知道吧。”
“叫梁莓。蓝莓的莓。”女孩小声的回道。
赵伟抖了抖烟灰，键盘敲的叭叭响，什么也没有查到。
目前各地信息不互通，如果是迁户到其他城市，查不到也正常。
眼下天还没亮，赵伟给电脑锁了屏，大致问了兄妹两人几个问题，简单记录了一下就把他们送回了医院。
向永昌还没醒，再过一个小时天就要亮了，赵伟想了想，还是掏出五十块钱扔给了兄妹两人，拽着一旁瞌睡得直点头的徒弟就走了。
上午跟所长报告后，老所长摸了摸下巴打给了在H市民政局工作的外甥女，查了一下梁莓的结婚登记记录。
顺着电话打过去，提示是空号。
赵伟无奈，又找到了梁莓二婚丈夫的电话，显示是H市的座机。
电话拨过去，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您好，尚嘉集团董事长办公室，请问有什么事吗？”
赵伟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哦，那个，这边是XX县派出所，我们找黎青远先生，有事需要问下他。”
“请问是什么事呢？”
赵伟有点儿不太高兴，他沉声说道：“是关于他妻子梁莓的事，具体需要跟他本人说。”
电话对面的人愣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好的，您稍等一下。”
秘书把听筒放在桌子上，起身敲了隔壁办公室的门，而后推门进去说道：“黎总，XX派出所的人找您，说有关于您夫人的事要问您？”
黎青远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怔了一下，随即说道：“知道了。”
等秘书退出办公室，黎青远按下接听键：“你好，我是黎青远。”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黎青远眉头越皱越紧，过了一会儿，他对着电话说道：“我妻子六年前已经过世了。”
电话那头的赵伟愣住了，啊了一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继续说道：“这不太好办啊，黎老板，我们这小县城穷乡僻壤的，这钱是所里出的，也是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才垫下的，公家也没法儿报，你好歹也算是他们继父，是不是？——”
钱是赵伟和徒弟一起垫的，要不来，这钱就打水漂了。
五千块钱对黎青远来说不算什么，“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让秘书把钱打给你，”黎青远打断了赵伟，“就这样。”说完挂了电话。
还没缓过神，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这手机是私人的，屏幕显示是宝贝，壁纸是一个五六岁男孩的大头像，笑得格外开心。
黎青远刚刚接起，对面就传来男孩清脆的声音：“爸爸！你在哪儿啊？！”
黎青远眉眼舒开来，笑着回道：“爸爸在公司，等会儿就回去。”
“你不是说周六日都可以陪我玩儿吗？你骗人！！”小男孩大声嚷嚷起来，隔着电话听着声音有点儿刺耳，黎青远把手机离得远点儿，无奈的说道：“对不起，爸爸现在就回去。”
“你骗人！！每次都说现在回！！！——”小男孩正嚎，电话里突然传来另外一个年轻男子声音说道：黎安，好好说话。
黎青远听到黎安哼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黎青远叹了口气，拿着手机坐在办公室，想了一会儿起身出去，问秘书要了赵伟的电话，拨了过去。
————
赵伟挂了电话，对徒弟说了一下，坐公交去了医院。
向永昌躺在床上输着
液，呼噜打的震天响，临床老太太们叽叽喳喳的拉家常也没能影响他分毫，看样子昨晚伤的不重，只不过就着酒劲儿晕过去了。
赵伟看着床头坐着的兄妹，叹了口气，问道：“向阳，你爸怎么样了？”
向阳抬起头，脸色非常难看：“没死。”
向思听了，用手指杵了一下向阳，然后才说道：“医生说，没啥大问题，过几天就能出院了。”说完这句话，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再说下去。
刚刚护士来通知，说交的钱只够明天的药钱，要尽快补上。
向永昌长年嗜烟酗酒，内脏器官早就出了各种问题，住了院，检查后，医生林林总总开了不少药。
赵伟其实很困，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合过眼，他揉了揉眼睛，掏出烟盒，对向阳说道：“让你妹妹看着你爸，你跟我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向阳起身跟着赵伟来到了楼下吸烟处，看着赵伟脸色被烟雾遮盖，动了动嘴巴，说道：“住院的钱，我以后会还你的。”
赵伟一愣，随即笑了一下，说道：“你拿什么还？”
话一出口，向阳脸色变了，他倔强的说道：“反正会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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