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2）

中秋这日天朗气清，繁星如万千明珠泼洒，历历可数，月轮大若银盘，如瀑月华倾泻而下，绒绒洇透人间遍野、万事万物。

连梦洲换下了一日深似一日的暗红外袍，著一身墨绿衣裳，腰系褐黄帛带，身形单薄瘦削，明眼人便可看出，他已是连阵风也不堪经受了。

段明慎早早烧好了一盘五仁月饼，依他心意，满塞了青红丝，除此之外，还央糕点铺额外将各式口味分烤了两只，并一壶菊花酿一道送来。

他算准了时间，连梦洲踏入家门时，恰见到月饼切好上桌，一旁瓷杯小巧，是清甜醉人的酒液，香气扑鼻。

连梦洲来到桌前坐下，当先捻起一块月饼送入口中，欣喜道：“好吃，是五仁的么？”

段明慎端出菜肴碗筷，看了一眼，道：“这是鲜肉的。”说着，另捻起一块递去。

连梦洲就势吃了，弯眼笑道：“这是五仁的！”

“不是。”段明慎呷一口酒，“这是豆沙的。”

连梦洲鼓起脸——他已太过清瘦，饶是这个动作，也做得勉强——忿忿道：“你成心不告诉我啊。”

段明慎笑起来，自边角捻起一块，道：“这次是五仁了，你看，这是青红丝。”

连梦洲便当真凑近去看。

他睫羽纤长，黑压压投在眼下，月光冷白落下，如轻纱覆面，衬得他面色一如月色，向来水红的唇瓣也成了苍白。

可他浑然不觉一般，看清了青红丝，便欢欢喜喜含入口中，小声道：“真好吃啊。”

“好吃么？”段明慎道：“我却吃不惯这个，总觉着味道奇怪。”

“不奇怪呀。”连梦洲端起酒杯，小小抿下一口。他指尖血色尽失，此刻执瓷制酒杯，一时竟分不出二者谁更似那莹白骨瓷，脆薄冰凉。

段明慎始终看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又问：“好喝么？”

“好喝。”连梦洲仰头望月，又低头看手中酒盏，那里也有盈盈一捧月亮，同天边那轮如出一辙，那是他的月亮。

他将酒一口饮干，酒气太重，激得他不住咳嗽，咳得浑身无力，软倒在段明慎怀中。

段明慎心中的不安已不能掩饰，冥冥之中，他仿佛看见有人一袭黑袍，在高处举起镰刀。

“梦洲。”他唤：“你可有事要告诉我？”

“嗯？”

连梦洲双眼半阖，只不过一口酒，他便困倦了，轻声道：“何事？”

“……我不知道。”

怀中人缓缓翻身，调整了姿势窝在他腿上，良久，才梦呓般叫他：“嗯…阿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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