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第六章

程千水从未睡过如此安稳，等他醒来，落日的余晖已经洒在了休息室的地板上。他反应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这时他才发现，休息室里还有一个陌生人……说是陌生人也不准确，程千水前不久见过他，他还是治好的自己那位“医生。”

“你醒了？”墨余从窗边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程千水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墨余的声音低哑得很，让程千水无端联想到了腐烂的植物。

“您是？”程千水皱起眉头。

墨余避重就轻，并没有回答程千水的问题，而是说道：“有一个妖怪潜伏在你的身体里，你最近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回家。”

程千水瞳孔缩了缩，通过之前的事情，他就隐隐猜到那伙人不是常人，没想到对方也不打算隐瞒。

“什么意思？”

“你回去，很有可能会伤害到你的家人。”

“那我该去哪里？”程千水下意识拽进身上的被子。

“……”墨余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去我家。”

程沐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有好一段时间见不到自家二哥，他正被烛阴按着，接受印记的加强。烛阴眼里一片冰凉，手指紧紧贴在程沐的额头上，程沐看不见的血红之气正慢慢顺着烛阴的手指传送到程沐身体里。

程沐敏锐地察觉到烛阴在生气，尽管对方那张俊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是因为自己吗……

程沐在心里想，也是，他的确是麻烦了烛阴不少，对方不仅关注着二哥的安危，还要保护自己，的确是，很麻烦他了。更何况……自己并没有付出相等的报酬。这一点让程沐觉得自己像是吃霸王餐的一样，良好的教养让他过意不去，甚至，一想到烛阴因为自己而生气，程沐就感到难过。尽管，他也并不清楚这难过是为什么。

“好了。”

烛阴看见对方额头上血色的龙纹闪烁着红光，这才收了手。

“烛先生，谢谢你。”程沐道谢，但是他的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苦涩。烛阴见他一副心情低落的样子，以为他还在因为程千水的事情而烦恼，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程沐忽然朝自己鞠了一躬。

烛阴扬了扬眉。

“一直麻烦烛先生，我……我很抱歉。”程沐如是说道。

“没有麻烦。”烛阴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还是说了一句。程沐听见他的话，抬起头来看他，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眼角竟然隐隐发红。程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明白的。但是让烛先生不高兴，我，我真得很，对不起。”青年说着，眼里有了浅薄的雾气。

烛阴皱眉，他情感一向不外露，即使亲密如墨余、涂玖，都不能每每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而眼前这个青年却发现了自己在生气。

是，烛阴的确在生气，但绝对不是像程沐想的那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烛阴看着程沐，眼里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我只是在气我自己，让那只画皮有可乘之机。”

程沐愣住。

烛阴见他这副神情，就知道对方想岔了。他一向不爱多费口舌，但是却也不愿意让程沐胡思乱想，尤其……烛阴看着青年泛红的要哭出来的模样，眉头皱起，“不是因为你而生气，只是气我自己自大愚蠢透顶。”烛阴说着，想起自己犯下的错误，语气里也不经意间带上了对自己的轻蔑讽刺。

程沐听到烛阴这副嘲讽的语气，摇了摇头“烛先生…请别这样说自己……”

烛阴看着他，青年毫不畏惧此刻

他有些慑人的目光，而是直直盯着自己，只听程沐说道：“烛先生很厉害……真得很厉害……您救了我二哥，又…又救了我……还答应我…我的请求，在我心里，烛先生很厉害。”

程沐的话朴实得太过简陋，翻来覆去都是“厉害”这个词，烛阴听过恭维的话不少，可是还从未听过像程沐这样诚挚又质朴的话，尤其是，这个人类的目光太过透亮，太过澄澈，没有任何欲望，就像是野山里的一汪泉水，烛阴许久未曾见过这样的目光了。

烛阴有些不自然的撇开了视线，只是低声含糊地说了句“谢谢”，程沐其实没有听清楚，不过这不妨碍他冲着烛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像是程千水无数次夸过的那样，程沐的笑容，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天真和稚气，每次看到，都会被这样无忧的笑脸抚平心中所有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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