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2）

入夜，元某一盘腿坐在玉竹蒲团上，白日里得的密册随意地摊在膝头。

泛黄的书册没有丝毫灵光，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潮意与霉味，书页间装订的麻线隐隐可见。

他半阖的眼在丝丝缕缕的香烟中模糊了瞳色，与天机道人隐于水雾之后的眸子有几分相似。

然而他始终面无表情，不像天机道人不带血色的唇微勾，总带着笑意。

若此时有修士瞥见元某一膝上的书，必然是比他此刻难看。

“……困阵反部即为炼炉，投之以灵气，则灵脉生烟，气运化紫。

道衍万物，定势不定运，然仍有气运所钟者，或白日飞升，或心想事成，或灵气内蕴，或破道开智。

但有气运成华盖者，不拘于山川木石，不惮其血脉名号，皆可困于其中，炼化气运，修补自身……”

寥寥数语，已可见著书人之离经叛道，也可见此门秘术现世会卷起怎般腥风血雨。

但凡有气运的都可以被炼化，无论是死物还是活物，甚至连同类亲族都有可能被下手。

因为大气运者莫过于一时天骄，莫过于门派宗族。

修炼了这门秘术的修士已经不能以伦理约束，怎能要求捕食者放过猎物呢？

这是一本彻头彻尾的邪书。

然而元某一仍在慢慢翻看。

他应该惊惧，应该惶恐，应该摇摆不定拿不准主意。

然而他没有。

他反而觉得这门秘术合该让他来修练。

半月之间，他要迈入地阶，要与整个元家一争。

不修邪术，怎么赢呢？

不赢，怎么对得起师兄呢？

那飘飘荡荡的红还在绕。

书册只剩下薄薄的一页时，香烟慢慢散开。铜炉中的香丸只剩下灰白的余烬，天光投过雾气一般的窗纱一点一点挑开黑暗。

元某一翻过最后一页，瞬间有天旋地动之感。只见这一页上赫然生出一副地图来，青紫流白，朱红驳翠，宛若云霞流转，隐隐有宝光生出，刺得元某一双眼发胀，两行泪淌。

梦境在光暗之间悄无声息地疯长，眨眼便将元某一裹了进来。

又是那飘荡于星空的孤寂，但这一次，元某一看到了比星辉更璀璨的烟霞。

它们转动着，如丝如缕，彼此纠缠不清，又又延伸到星辉汇聚的方向……

一座岛屿。

水从边缘流下又被无形的力量卷起，送回上空，化作雨，化作雪，化作冰。

在那里……

“吱呀”一声轻响惊醒了元某一，无来源的烦躁让他将嘴唇抿成直直的一截线。

来的人眼生的紧。

“天机道人座下便是如此鬼祟行事？”元某一讥讽道。若是元长天要唤他只有灵符可用，若非天机道人吩咐，想来便只有此人自作打算的可能。

来人愣了一瞬，正是徐长生。

元某一口中的鬼祟行事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动作，元某一从未流露出丝毫厌恶，却没到今日竟被当头一棒，让他一时难以辩驳。

元某一见来人不言，便知是对方暗自行动而非天机道人吩咐，当即脸色越发难看，冷声道：“出去！”

徐长生嚅嚅讷讷，只好慌忙退了出去，合上了紫木雕花门。

元某一见其身影从水云纱上退去，掐诀一探，门上禁止竟然完好，心中疑惑一闪而过，随即将那人能随便进出禁止当做难得的神通罢了。

他低头，重新将目光投注于膝上旧页，除了上面的宝光彩烟，再无神异之处，更遑论那捉摸不透的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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