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1/2)
盛长平不是没有考虑过用自己的身份,号令当地的官兵帮忙。可稍微探讨过之后,她和楚瑜都一致同意,这柳石县当地没有几个人值得信任。
所以,虽然明知是冒险,可长平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她本打算只自己一人以身涉险,而叫楚瑜离得远些做个照应,可惜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拒绝了。
楚瑜的面色有些发白。长平觉得,自从来到了这里,不只是自己,这个最熟悉的友人也多少变得更为焦躁不安。
他扯着长平的胳膊,顾忌着在背后的丫丫,刻意压低了嗓音,可语气仍然不甚好听:“别和我开玩笑了,你可知道这会有多危险?”
这自然不是个玩笑。长平也同样低低地说:“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才不能把鸡蛋搁在一个篮子里。”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楚瑜抓着自己的那只颤抖的胳膊,冲他笑了笑,道:“就和从前一样,远之。我去做坏事儿,得有你给我把风。”
她用的是表字而非他的小名,这不妨碍楚瑜从这句话中听出了那太熟悉了的亲昵语气。
对上面前这个女子爽朗得可恨的笑容,无数回忆接踵而来。少时,他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根本就不喜欢盛家的二姑娘,楚瑜当时无异于她的小跟班,还是不情不愿的那种。
她是孩子王,军里所有孩子的噩梦,而他是学堂里最好的学生,先生常说他可惜了,本来是个状元材料的。这样一个读书种子,自然不讨那些顽皮尚武的孩子们喜欢,可那群泥洼子里的无冕之王,没人敢招惹的二姑娘,却自顾自地闯进他的生活里,说是要保护他,将楚瑜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一厢情愿地将他也拉入她的世界里。
若是那时候有人同他说,自己将来会爱这个女人爱到非她不可,少年时的楚瑜会打掉他的牙。
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比起她从前的那些朋友,盛二姑娘更经常拉着他一起玩,楚瑜当时觉得自己厌烦极了,可现在回想起来却又不是那样——她逃学,翻墙,近乎公然地抄他的作业,而他则一边无奈着,一边学会了怎样为她打掩护。
最开始糅杂着嫉妒和困惑的感情,随着时间一点点再也不复从前的模样。随之一同改变的,是他辅佐着她的方式。
过去,长平在伙房里偷点心时,小时候比她瘦小的多的楚瑜,战战兢兢地在门口放哨,并早早就备好了向大人道歉的腹稿。
后来,他目送着她的背影,隐瞒下她违背军令的事实,眼睁睁地护着她去赴死,那时楚瑜早已长得比长平更高,他却和当年那个瘦小的书呆子一样浑身颤抖。
他受够了。受够了望着她离去,受够了在恐惧里发抖。
或许真的是这个地方让自己变得不冷静了吧,楚瑜发现自己对此并不怎么关心。他认为更重要的是,决不能再放任盛长平自己离开。
他的眼中泛着血丝,声音决断冷酷,其下却藏着一层盛长平听不出的、干涩的绝望:“不,我会跟你一起去。现在和那时已经不一样了,将军。”
在这样的事上,我不会在同以前一样听你的话。
长平愣了一愣,她不明白老友的激动,却清楚这一次再难将他说服,便点了点头,表示只要万事小心便好。
丫丫说,等她的父母回店里来,她就会故意提起姐姐们的事,好刺激他们也把她自己抓走卖掉。长平很是佩服她如此稚龄便有这样的勇气,不过虽是如此,计划也未必会按照他们预想中的进行,所以最好还是做好长期战斗的打算。
……如果这时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倒是方便得多。
他们和丫丫一起,找了许多店里能藏人的地方。
长平自己仗着身法好,可以轻松跳到房梁上,在细细的木材背后隐藏好自己,可楚瑜却是不行。最后他们觉得最稳妥的,还是在柜台旁边的一只装饰性的大酒缸。大小正好可以连人带武器藏下一个成年男子,盖子还能留个缝儿,方便探查外面的情况。
等得累了还能蜷缩在里面睡一觉……长平是觉得不错了,可楚瑜这人天□□操心,还是觉得不稳妥,等到天色眼见着暗下来了,他才死了心,钻进缸里去。
老板和老板娘都翘店之后,这家酒馆整日都没什么人来。丫丫还是乖巧地坐在柜台后高高的椅子上看点,无聊时玩玩翻花绳,偶尔来人了,再奶声奶气地叫他们离开。
在入夜之前的时间里,他们三人待得都挺无聊的——也或者,只有没心没肺的盛长平自己这么觉着,剩下的二人都还在紧张之中。
等到她记下了五六种新颖的翻花绳样式,准备着回去给颜琉展示一下的时候,丫丫的父母终于回来了。
刚进门,二人身上那股通天的酒臭味,就甚至钻进了房梁上长平的鼻子里。她皱了皱眉,用上了提气龟吸的法子,将自身的气息消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却已经是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够提剑铺下去的态势了。
“窦丫丫!娘亲说了多少遍的,让你呆在下面,不要妨碍了客人,怎么又跑到了店里来丢人现眼!”
几乎是一见到了蜷缩在柜台后,自家女儿那小小的身影,上次见时看着还身宽体胖很好相与的老板娘就尖叫出了声,冲她指着鼻子叫道。
“阿、阿娘,今天店里没有客人,丫丫是来看店的……”
被亲娘这样一顿吼,丫丫的面上却一点委屈都没有,只是木木地解释了一句,完全一副不抱希望了的样子。看来她被父母这样呵斥早已经是兵家常事了。
“谁说的没有客人!你这小丫头片子,真是白养你了,天天忤逆双亲,也不知是谁教的!”
这次轮到丫丫的父亲怒吼了,他个子粗矮,瞧着比长平低了足有两个头,声音却响若洪钟,震得她藏身的房梁上都扑扑簌簌掉下了许多尘土。
这一对夫妻俩真是张口就来,骂女儿都骂的没有一点道理,这下长平心里对他们二人脑子有问题的说法,再无一点怀疑。
被亲爹亲娘这样无中生有地呵斥,丫丫也只是瘪起了红润的小嘴,以叫人心疼的倔强低下头去,说:“……丫,丫丫想留在店里。这样要是大姐姐和二姐姐回来了丫丫就能第一个出去迎接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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