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佟岚(1/2)
每个人的名字大抵都有些特殊的涵义,书怀旁敲侧击,问出了佟炘那名凡人母亲的姓名,方才知晓佟炘是随母亲姓的,他的母亲名唤佟岚。
岚这个字常让人产生各种奇妙的联想,它是云雾,又似山风,天生带有一种朦胧的意味。书怀细细咀嚼着这个字,没留心自己快要随着佟炘走到了他家的大门口。站在小巷当中,书怀抬头仰望淡色的高墙,发现墙头长了野草,但还有零星的花朵夹杂在其间,住在此地,大约还是比较舒适的,虽然享受不了荣华富贵,不过平平淡淡的也挺好。
雪天道滑,那头老牛颤颤巍巍地行走,书怀总觉得它马上就要摔倒,提心吊胆地离它远了一点儿,又紧紧握着佟炘的手。佟炘只觉得这名公子性情温和,却不知他的来历,不敢随便冒犯他,忙不迭要挣开,唯恐弄脏了那身雪白的斗篷,然而书怀纹丝不动,依旧拉着他的手,脸上还带着笑:“怕什么,一身衣裳而已,弄脏了再洗干净就是了。”
“说得好听呢,横竖不是你洗。”墨昀在旁冷嘲热讽。
的确,自打和墨昀凑成一堆之后,书怀就再也没有亲自动手洗过一件衣裳。墨昀主动包揽了这个活计,顺带着连雪衣的各种衣物也都洗了——后来又有了晚烛跟他抢着干活,从那时起,他便只负责管理书怀。
书怀捡了个听话的好崽子,每每谈起此事就乐得眉开眼笑,墨昀觉得他有些可气,逮着机会就要揭他的老底,似要让全天下的人神妖鬼都了解到书怀究竟有多么懒。
对于他这种报复一般的举动,书怀浑不在意,反正他再怎么折腾,衣裳还是他洗。
于是书怀乐呵呵地接话:“是啊,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待字闺中,清闲得很。”
“你早就不是……装什么黄花大闺女?”墨昀刚想说句什么,余光瞥见佟炘还在,立刻改了口,自己也被逗得哼笑出声。
佟炘听出些许不对,一双灵动的眼睛眨了眨,书怀越看他越觉得喜欢,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墨昀醋意大发,又开始给书怀捣乱:“你再胡乱动作,我就要罢工。”
“说得好像我怕你似的,你爱洗不洗,我又不是没手没脚,不会自己洗衣裳。”书怀用了一招激将法,故意挑衅墨昀。墨昀明知是套,但仍向前跨了一步,正踏到陷阱中央,随后他再次看向书怀,意图将此人也拖下水:“我果然是你捡回来的孩子。”
“莫名其妙的,说什么胡话?”书怀摸不着头脑,以为他生气了,态度有所软化,“你哪里是我捡回来的,你到底是怎么来的,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
佟炘满头雾水,只觉得这两位公子之间的关系煞是奇妙,倒像是父子一般,全然不似兄弟。
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怀,小妖王嘴里气得几乎要喷出火焰,他上前一步,扣住书怀的肩,逼问道:“总让弟弟鞍前马后地忙碌,你在那享清福,你的良心就不会不安吗?”
“不会。你来摸一摸,它活蹦乱跳的。”书怀嬉皮笑脸,扯着歪门邪说,“长兄如父,你当然要像侍候父亲那样侍候我。”
墨晖可从来都是自己的事自己做,才不会劳烦他年幼的儿子,整个三界大约只有书怀会这样毫不吝惜地支使墨昀,偏偏墨昀心甘情愿,为了吃一口肉,再苦再累也都乐意。
“若是妹妹呢,你也这样使唤她?”墨昀松开书怀的肩,在他耳垂上轻轻捏了一下。
书怀皱眉避开他的手,略含不满地扫他一眼:“当然是她使唤我,你想什么呢?”
原来这就叫做差别对待,联想起书怀对雪衣的态度,墨昀愈发觉得,自己果真是捡来的,用坏了也不心疼。
看他浑身煞气四溢,书怀唯恐他吓到这只小猫,便拉着佟炘的手,将其往身后推了推,转而对墨昀扬起一个笑脸:“说笑而已,莫要当真,我心里满满当当的可都装着你,你难道还不满意?”
被他藏在身后的佟炘听闻此言,脸一下全烧红了,连带着脖子根也都红红的一大片,在这寒冷的冬日当中,仿佛一只显眼的小火炉。老牛漫不经心地瞟了小主人一眼,低下头继续慢慢悠悠地踏着蹄下的雪,佟炘脑内纷杂,脚底猛地一个打滑,竟是扑上了书怀的后腰。
书怀忍俊不禁,又见这孩子马上就要到家了,便说:“你的牛已经到家门口等你了,我们兄弟二人还有些事,先走一步,明日再来寻你。”
想了想,瞅了墨昀一眼,继续往下讲道:“我这弟弟嫌金子银子烧手,巴不得拿它们做点善事,但小友的炭已经被买光了,须得另外找些办法,来让他消遣消遣。明日晌午小友还在那处等我便好,我有些事要与你说。”
佟炘战战兢兢,生怕他们是要拐卖孩子,不过无论如何,既然有钱拿,就先应承下来再说。他挠了挠头,羞涩地道了声谢,转身跑向他的牛。墨昀牵住书怀的衣袖,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寒风呼啸而过,卷起一片雪沫,佟炘再回头看,原处已经没了人影,徒留两串脚印仍在雪地里镶嵌着。
倘若他认真去看,就能发现那两串脚印只有走过来的,而没有退回去的,然而此刻天上又开始飘雪,他双脚被冻得生疼,只好先跑回家,再到后院关好他的牛。
女人就坐在房内,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等候孩子回家。她身体不好,做不了重活,丈夫走得又早,平生唯一的寄托全在这儿子身上,幸而佟炘懂事,知道辛勤忙碌补贴家用,否则这个家也要维持不下去了。
“娘。”佟炘回家,照例先唤了声娘,待到佟岚笑意盈盈地应答,他才从母亲手里接过那碗热水,一通牛饮。佟岚笑着看他,逗他说还好这不是茶,不然照他这样喝法,岂不是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家中其实也没有闲钱拿来买什么茶叶,就算要买,也只能买最差的那些。佟炘长这么大,只记得白水是什么滋味,从前他喝的是山泉水,后来他喝的是母亲烧好的水,看似没什么区别,都淡淡的不甜也不咸,然而经过母亲之手的水,尝起来总要柔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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