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上）（1/2）
青年完成试卷时，台上监考老师已经扯着嗓子收卷了，前面还有些人争分夺秒，唯恐拿不到那一两分。
而青年的卷子上，划了大片的答案，重写、又划掉，摆明是无从下手。
弛豫时间？
矢量分析？
他人交换着答案，青年听了一耳朵，心里酸酸涨涨——好嫉妒啊……
青年木着一张脸站起来，一言不发。
临时抱佛脚要不得，脑花都快发酵了。
“从舟？”
“从舟！”
“叫你呢！”
恍惚中，有人晃了晃他的肩膀。
青年抬头愣愣地问：“怎么了？”
和他搭话的人是他室友，一个班的。
“庆祝放假，今晚涮火锅，去吗？”
他并不喜欢集体活动，婉拒：“我不吃辣。”
可能是他有些疲惫的笑给了室友错觉，那人盯了他一会儿，迟疑道：“辣的不多，而且四个人平摊也便宜。”
“我不好这口。”
不是嫌贵。
知道他们是以为自己消费不起，他有点哭笑不得的意思。
“好吧。”室友总算放弃了劝说他同行，倒也不是很在意。一直以来，从舟都不怎么参加他们寝室的活动，出游、团战、研讨小组，乃至实验，都不参加。
这个人，就像是游离在这个大学社会之外的，每天活动的地点除了食堂操场教学楼，就是寝室。
青年回了寝室，开灯后，寝室里的冷空气铺面而来，好像比外面还冷一点。
寝室里的灯有些老化，灯管两侧爬了一层垢，灯光因而有点暗，也有点冷。
他将考完后的书本收拾到柜子的一角，后退时被椅子撞了一下，他抓了把柜子上沿才钩住，好歹没有跌倒。只是……
他看着手上的灰尘有些愣怔——这柜子上的灰已经这么厚了？
从舟随手拿过一张刚用了一半的纸巾，往柜子上一抹，将上面的指纹抹掉，又随手把纸巾揉皱后丢在了垃圾桶里。纸巾被架在皱起的垃圾袋沿上，在老旧的日光灯下有些发黑。
还有两天，还有两天他就可以回家了。心中暗念一遍，然后关灯。
刻意保持高度紧张的精神和冰冷的环境，他才能更的世界当中。
从舟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电脑，输入密码，新建了“妄想”的文件夹和Word文档，然后敲下了第一句话：“你是不是……妄想症？”
耳机里的女声吟唱出第一句词。
“你尝过的那些甜头，都是寂寞的果实。”
他沉下心，借由文字将内心不能诉之于口的细腻一一呈现。
和音在耳边咬着气吐出一个一个的字，像是舔着他的耳廓那样麻痒。一月份的冷意在青年的脖颈上流连、舔舐，激得人缩了缩脖子。窗户里进来的弱光造出一片影子，影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爬上青年的耳朵悄悄地为他的侧脸覆上一层薄阴。
不知何时，睡意悄然降临，青年面前的笔记本进入了锁屏，手机上的计时器也到了180分钟的极限，震动起来，但青年毫无察觉，5分钟的休息界面退出后，没了“保持常亮”，手机屏幕也不一会儿就息了。
但他忘了关掉音乐。
“谁可疑。”
“谁可怜。”
“谁无辜。”
“谁苟活。”
“我已经看到最后结果。”
“就让我来代替你承前启后。”
啪——
音乐戛然而止。
这时候，窗帘无风而动，而后却忽然疯了似地扭动起来，这时喀吱两声，只见从外头撞进来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室内的宁静骤然被打破，青年微长的头发摇了摇，但仔细看，摇的却不是青年的头发，而是影子。
那团撞进来的东西发出一声呻/吟，从舟的影子像是镜子一样咔啦碎开，突然暴起，向外面紧随而来的黑色雾团疯狂冲撞过去！
接着一道尖锐的尖叫冲天而起，夹杂着女人变了音的咒骂，摇得四周树叶抽风似地抖动！
*
“亲亲室友！”
“你小子能不能正常说话！”男生夸张地揉搓着自己耳朵，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对方就是刚才想叫上从舟的费存浩。
李学身边的好友也是笑嘻嘻地撵他转头继续盯着刚才的女生，二人打打闹闹又好一会儿，半个小时之后才见到了寝室的老大。
老大说是“老大”，实际上是寝室里年龄最小的。
和老大一起来的，是三个隔壁寝室的人，六个男生凑一堆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往火锅店进发，费存浩首先拿了李学开刀，把他刚才盯着人家姑娘看的事情扒了个干净，弄得李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最后先干了一杯酒才逃过了损友的围追堵截。
火锅店里气氛热烈，几人开了包厢，围一堆凑着中间的锅子恶狼抢食似地，不一会儿便吃了个撑。
吃到一半，李学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掏了手机看，冲费存浩打了个招呼就往外头走，拐个弯就是厕所。
“哥？”
“我下星期回。”
来电的是李学他哥，他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洗了个手，一面回答：“你不是巴不得我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吗？社里的新产品马上就出了，我也不完全是玩是不是？嘿嘿！”
“而且隔壁智能家电组还盯着呢，老头子天天嚎着要拳踢脚打死对头来着。”
“你问从舟那小子？怎么，你还看上他了不成？”
“诶诶诶！李洲安，开个玩笑不成吗？我会不知道你对着你家女神单身solo了多少年？要不要你弟我来教教你怎么撩妹？”
对面“嘟”的一声挂了电话，李学啧了一声：“那么经不起逗，还想要女朋友？”
挂了电话，他才发现自己满手是水划不了手机，正想把水擦裤子上，眼睛底下却递过来一张餐巾纸。
“谢了，兄弟！”
给他纸巾的是比他高一个头的男人，看上去不像是大学生。
“四川的？”
男人突然开口。
“昂，川普有那么明显？”
“还行……”男人明显心不在焉，李学刚才对着男人的好感也被这没由来的搭话弄得不上不下的，警惕心骤然绷紧。
他想干什么？
李学冲男人点了下头算作告别，拔起步子往外跑，哪里知道男人一把揽住他。李学顿时火了，脑子里冲上来最近追一个“腐女”知道的事情，对男人的好感一时间跌到了谷底。
“你和家里关系不错啊，你哥以前……就这么管你？”
“兄弟，我哥怎么管我也关不着您的事，是吧？”李学压抑着怒火。
男人也拧着眉头：“你就是这么对陌生人说话的？”
“那也要看这陌生人干什么啊？”李学都要被气笑了，“您这么拦着我，又是什么意思？”
男人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缩回了手，快且轻地说了一句“
抱歉”。
李学挑眉，对方心不甘情不愿的，还不如离得远点。
李学又迈起步子走。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男人在后头叫道，李学嗤笑一声，头也没回。
路过了门口才发现这里有自己没有看见的烘干机。李学忽然懊恼用了别人的纸巾，更加觉得这男人有问题。
这样想着，李学的心情也不由得好起来，对费存浩也不是那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费存浩磨了他好一会儿，才从他嘴里得知了厕所里的事，一干兄弟顿时群情激愤了，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揍人。李学心里不由美滋滋的，假意劝到：“不过是一个**而已，除了有眼光还有别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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