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Count Down（9）（1/2）
自己低估了梢的心智。
手冢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尽管他知道楠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展现了超越同龄人的智力，但在真正见到梢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把对方当成了过分天真的小孩子。
或许是因为女孩说话的语调过于稚嫩，又或许是她从未将内心所想表达出来的缘故，直到现在，手冢才知道梢在那么多次打量自己的时候，那小小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她接连问：“我们家的亲戚？”
“不是？”
“那，你是Papa他们领养的孩子吗？所以才比我大？”
——大概是觉得“反正已经问了这么多了”，就连说话方式也变得口无遮拦起来。
手冢一次次被对方的发言震惊，每一次都更加无力一点。
她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可能性呢？
难道说天才型的儿童都是这样的吗？
他难得在面对“楠”的时候产生退缩的心情，甚至有种渴望落荒而逃的冲动——要知道，就连在球场上面对强敌时他也从未这样挫败过。
手冢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不是的。”
“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然而这么说从常理上来讲又有些不太准确，他皱了皱眉，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来掩盖。
向只有六七岁的梢解释自己是她“未来的丈夫”实在不妥。对方没有想过到这一点，可能只是由于在脑袋里已经先入为主地有了其他猜测，但手冢更倾向于：她对“婚姻”这件事还没有什么概念。
以楠幼年时的教育环境，说不定除了被哄着说过“以后想和Papa结婚”这类的话以外，就连那种幼稚的过家家游戏也没有接触过。
反正以楠柊的女儿控程度，是不会让她和同龄的男生有这方面的牵扯的。
抛开“安全教育非常到位”这一点外，她的成长环境简直是一个过分干净漂亮的培养皿，以音乐为养料，每一个角落都是高洁灿烂的，没有多少世俗事务的余地。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几分真实性，只好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总之，我和他们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唔——”
面对他敷衍的回答，梢的回应也同样敷衍。
她没有尽信，但也不深究。
手冢开着车把人带回楠家，一路上还要接受副驾驶座上女孩的打量。
梢的目光从他的头顶滑到脚下，再看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终于看到了男人左手无名指上银色的戒指。
偶然知道对方已经结婚了之后，她才从脑袋里找到“结婚了的人会在那根手指上戴戒指”的知识。
她看着那细细的反射着阳光的戒环，发出一阵奇异的感叹声。
“......喔......”
手冢闻声看去，发现梢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这才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里。
被纯真无瑕的孩童这样观察，明明自己没有做任何亏心事，却还是产生了仿佛正面临审判的焦灼感。
他知道梢并不是很有好奇心的那类孩子，只是因为一时想到，又对他没有足够的了解，所以才会想要探究他的身份问题。
等回到了家，有狗可玩的时候，她的心思就不会继续放在自己身上了。
手冢既庆幸，又有些惆怅。
梢问：“那个，是结婚戒指？”
“......啊啊。”
他故作镇静地抬了下手，让镶嵌着钻石的那一侧朝向对方。
见到女孩在看，鬼使神差地，他问。
“你觉得怎么样？”
“......”
“......”
梢抬起眼望他，沉默着想了好久，才不解地歪过脑袋。
她像是真的很疑惑，又好像是在问“你在说什么啊？”一样，发出短短一个音节。
“唔？”
“......不、”
自己刚刚表现得好像什么向别人炫耀首饰的败家女孩。手冢被自己的举动震住了，而梢丝毫不接他的话，这使得羞耻的感觉越来越重。
尴尬在车内蔓延，他很快又放下了手，牢牢握在方向盘上。
“没什么。”
他有点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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梢回到楠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Schnee，而忠实的大狗和她如胶似漆，很快让女孩把先前那点“无关紧要”的事抛到了脑后。
手冢看着一人一狗从玄关跑到厨房，坐在沙发上的楠柊向他投来了隐约不满的眼神：“大早上的你们去哪了。”
“Julia那边，”他收回目光，“梢的小提琴需要保养。”
楠柊“哼——”地轻轻应了一声。
“......”
手冢迟疑片刻，在他边上坐下。
“梢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状况。”
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又扭了过来，于是接着说：“她对我的存在有些困惑，以为我是你们的‘孩子’。”
楠柊想也不想道。
“你不就是吗。”
“......我是说——”
手冢为对方不假思索的回答怔了一下，又想了好久才问。
“我应该告诉她吗？”
“......”
楠柊立刻皱着眉头离他远了一些。
岳父的态度显得有些难以捉摸，手冢不得不另求高招。
他找到泷本的时候后者正把小提琴装进箱里，听他又说了一遍前因后果之后，给出的回答一点建设意义也没有。
“嗯——随便？。”
五十几岁的妇人好像从来没有改变，天真烂漫的感觉比她的女儿更甚，以往手冢一向很感激她的平易近人，但现在却有些头疼起来。
泷本笑眯眯地：“你想告诉她的话，那就说嘛。”
“她还只是个孩子。”
他不知不觉有些急切，声音也低沉下去：“不能对她说......这种事。”
泷本一愣，才哈哈笑起来：“真是的，国光你又这么正经。”
严肃的气氛一下子被她的笑声打破了，手冢无奈，推了推眼镜。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我是认真的。”
“知道啦，你在关心她的心理健康呢，好乖好乖~~”
泷本嘴上说着楠哄Schnee时才会说的话，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与其思考这个，不如多陪她玩玩吧。”
“她留在这里的时间有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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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本的话令手冢有些触动，午餐时四人两两对坐，他在梢的边上，沉默地咀嚼时便悄悄用余光观察她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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