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半首越人歌(3)(1/2)
陶婉没学过游泳,更别提跳水。只听得“扑通”一声,溅起巨大水花。
姑娘脑子被拍蒙了,进到水里以后才觉出害怕来。她拼命地挥动四肢,可是仍觉得身体发沉,池底有怪物似的,把她一个劲往下拖拽。
救命!
陶婉狠狠呛了三口水,才感到有人来救她。
聂铠,是他!陶婉依靠本能,四肢并用,缠在他身上。
聂铠费了不少力,终于把陶婉从水里捞出来。陶婉隐约听见聂铠的声音,在耳边炸:“小耳朵,小耳朵?!”
他在这么喊的时候,陶婉确切地感受到了聂铠的紧张。
很快,她被平放在泳池边的地砖上,一边咳嗽,一边睁开了眼。
聂铠清楚地看见陶婉的模样,他的身子微不可闻地一僵,面上露出一个难以自控的惊讶表情。
陶婉目睹着他神情的变化,心疼起来。
她所认识的聂铠,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可是在某些时候,他的狂喜、愤怒、暴躁、惊惧,却又是那么一览无余。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为了成为他的不可替代,所做出的种种努力,像是一个笑话。
或许,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忘记肖洱,也确实一直在这么做着。可是她爱着的聂铠,是个性情中人。
他只会爱上、铭记住与自己一样疯狂执着的人啊。
程阳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亲眼看见陶婉慌张地往水里跳,看见陶婉的落水令聂铠方寸大乱;他亲眼看见聂铠不顾一切地游过来,听见聂铠口里大声喊着“小耳朵”。
在水下待久了,人难免会与现实出现短暂的脱节。聂铠的神情,像是沉浸在某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里。
程阳一动不动。
他一直以为,聂铠单纯直接,爱一个人、恨一个人,明明白白。
现在他却觉得,在那一段情到浓时便戛然而止的爱情里,苦苦挣扎的人,不止她一个。
她爱得像是信徒。
他却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纨绔。
他们看起来遥不可及,可程阳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两人之间,竟然多不出一个空间容纳第三个人。他准备的一肚子话,没了半点诉说的欲望。
程阳转身走了。
陶婉的余光瞥见程阳离去,她微微松了口气。
“小铠……”她小心翼翼地望着聂铠,鼓足勇气,说,“你教我游泳吧,我愿意学了。”
欲望是罪恶的,爱欲尤甚。
谁不是在这里头苦苦挣扎,却故作洒脱、故作无辜、故作冷漠、故作狠毒呢?
聂铠失神片刻,站起身来:“下次吧。”
他看起来很无助。可是她呢?她的无助谁来体会?
“聂铠!”陶婉坐在地上,仰头哀声唤他,眼圈发红,“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呢?”
池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像是眼泪。
陶婉说:“我要做到什么地步,你才能让我彻底取代她。”
聂铠的身子微震,他停下,低头看陶婉:“你说谁?”
陶婉被他的目光骇住,身子发冷,轻轻颤抖着说:“你心里很清楚。”
他蹲下来,平视着她,说:“我不清楚,你说。”
陶婉受够了他这样装傻的样子,她大声说:“就是那个肖洱啊!聂铠,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我这么容忍你,还不是因为我爱你!”
聂铠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他看向陶婉,短暂的几瞥,随后淡声说:“你忍不了,就滚啊。”
陶婉被他这傲慢的口气气得浑身发凉:“聂铠!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她是为了谁才急急忙忙赶过来,是为了谁,才一头往水里跳,是为了谁,才鼓起勇气要学游泳?
可这个人,居然用这么漫不经心的口气说,让她忍不了就滚?
聂铠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不喜欢一句话反复说。”
旁边三三两两有了看热闹的人,陶婉脸颊涨得通红。
她从小到大,何曾遭人这么羞辱过?!
陶婉眼看着聂铠就要转身离开,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她凄声道:“聂铠,你知不知道,最初我能走到你身边,还要拜她所赐啊……”
聂铠的脚步微顿。
陶婉泪流满面:“演唱会的门票是她卖给我的,她告诉我,在你身边不能软弱,要努力变成你的不可取代。”她的声音极低,“可是聂铠,她明明已经是你的不可取代了。”
“她不是。”聂铠捏着拳头,否定道。
“她是!”
“她不是!”
“就是!”
两个人像小孩子吵架一样,红着眼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着。
陶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幼稚行径,只是在这争吵中慢慢丧失了理智。她堵住耳朵,大声回击道:“我不听!聂铠,小耳朵是她吧,你总……”
聂铠暴跳如雷:“闭嘴!”
“你心虚了!”陶婉面红耳赤,什么也顾不得了,她语速加快,噼里啪啦地说,“你根本就没有忘了她,你们甚至还上了床!”
聂铠大步走回来,一弯腰揪起她的胳膊来:“你说什么?谁告诉你的?!”
他不相信肖洱会把这种事告诉别人。
“真是你的孩子……”陶婉感到绝望,胳膊被他捏得生疼,心里更痛,她脱口而出,“她连孩子都打了,学校论坛上都传遍了!”
这话一出,陶婉自己也怔住了。
她咬着唇,眼泪不受控地汹涌而出。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在她出门前,还想着千万不能让聂铠知道这件事;在她看见程阳时,还想着千万不能让程阳告诉聂铠。
可最后,居然是她说出了这一切。
她无限悲凄地闭上眼。
自己和聂铠,怕是走到尽头了吧。
……
冬日午后,阳光轻软。肖洱安静地坐在病床上看书。
是程阳给她找的书,图多字少,像给小孩看的画本子,难道是怕她费脑子吗?
程阳刚刚说他出去一趟,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给她带。他只是例行问话,似乎没指望她回应,肖洱却贡献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回答。
她说奶茶。
她很久很久没有喝过奶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念。
“那个不健康的,等你养好了身子以后再喝吧。要不我去给你买杯现榨果汁?”
被拒绝了,肖洱平静地接受程阳的好意。
这时,手机在床边轻响,阮唐来电。
肖洱看着那个名字,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那已经是前尘往事里的人。
她接起电话:“唐唐。”
“小洱!你查一下账户噢!我今天把钱都给你打去啦,哈哈哈!”阮唐的声音兴奋,她说,“本来要到下个月才能结清的,可是!我教的那个孩子他考了90分!他妈妈一高兴给我发了个大红包,哈哈!”
肖洱轻牵唇角:“是吗?这么好。”
“对呀对呀,就是可好啦。”
阮唐似乎正坐在公交车上,肖洱听见报站名的声音,她问:“刚回学校吗?”
阮唐说:“不是啦,我妈来了,她说要安排我见个人。她恋爱了,要带我去见那个叔叔和他的孩子们呢。唉,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么没有智商。不过听说,那叔叔的孩子都是超级大学霸呢!有一个还是我们隔壁大学的直博生!我天,这是什么概念啊!”
她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了,可是肖洱愿意听。
阮唐过着生机勃勃的人生,令她心生温柔。这个世界对单纯善良的姑娘,也会充满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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